送到太子身边的吃食皆仔细查验过,没什么可忧虑的。
一幅小画绘了三日,落款处盖上了齐太子的私印。
夕阳西斜,萧询执了她的手去厢房用膳。
侍女方入书房中收拾桌案。
……
瑜安午憩睡足了一个时辰,醒来时韵华院中多了两筐白玉枇杷。
显而易见的示好。
瑜安望那枇杷半晌,吩咐人去裕王府送了封拜帖。
小叔叔急于为她腹中孩子寻一位生父,也不知萧询知道后会作何想。
嬷嬷道孕中易多思,她这段时日反而常常忆起从前事。
顾昱淮进韵华院中时,远远就瞧见小侄女坐在檐下,对着筐枇杷出神。
不消提,这时节的贡品,必定是小皇帝差人送来的。
“白日里的马球赛可好看?”
瑜安点头:“只可惜了不能下场。”
顾昱淮抬手挥退了外间侍女,午后礼部的消息倒叫他有些为难。
“二月二十一,是礼部测算出的吉日,陛下要往北山皇陵拜谒。”
兼之军队出征在即,此番亦要敬告先祖。
顾昱淮会代帝留守京中,此番一去一回,约莫四五日光景。
难办的是,瑜安是北齐帝王亲封的一品郡主,惯例册封礼成,要在三年间往宗庙谒见。
礼部的意思,嘉懿郡主恰可与帝王同行。
拜谒皇陵,随行的还有朝中亲贵大臣与命妇,名录已齐备。
虽则来回皆有通敞官道,路程亦不紧凑。顾昱淮忧心瑜安的身孕,若要回拒,总得寻出个理由才是。
礼部的说辞,想必也有小皇帝的授意。
瑜安垂眸,亲谒宗庙,随这一趟去是再顺当不过。
平白称病婉拒,怕是要惹萧询起疑。
“我留心些便是。”瑜安道,“小叔叔不必太过忧心。”
顾昱淮知悉祭庙之礼,瑜安为女郎,许多仪典都无需参加。
瑜安笑笑,只是有身孕罢了,小叔叔未免太如临大敌了些。
她既如此说,顾昱淮心下稍安,又去安排随郡主往北山皇陵的侍女护卫。
总要走这一趟的,跟随御驾反而安稳些。
……
翌日午后,收到瑜安拜帖的陈妤早早便在府上沏了清茶等候。
她为新妇,二月二十一也要往宗庙祭奠。
听闻瑜安同行,彼此正好作伴。
“说吧,今日寻我何事?”陈妤开口,知道瑜安怀了心事而来。
上回与之相聚,瑜安的欲言又止,她还记在心上。
瑜安捧了茶盏,却未饮茶。
她思来想去,有些情事,身边似乎也只有这位好友能稍稍为她解惑。
她开口,道:“倘若……倘若有位女子,已下定了心同,同情郎一刀两断。彼此间话业已说得分明,但情郎仍旧挽留,该当如何?”
陈妤不假思索:“那便看女郎的心意。若她心底愿破镜重圆,又无甚不可挽回之事,试试有何妨?”
她当然知晓瑜安口中的女子是谁,只没有点破。
瑜安沉默一会儿,从入宫的第一日起,她便是下定了心要离去的。
宫中的日子,她只当作同萧询的一场对弈。
春猎行宫中,她赢下最后一手棋。离开之际,却未想到后来仍有种种牵扯。
尤其……尤其那日午后,水澜亭中,萧询竟同她致歉。
为他迫自己入宫之事。
她望他的眸,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又能如何答。
只匆匆回了自己的韵华院。
既已开了话匣,瑜安索性想将往事与陈妤道个明白。
陈妤并了三指,许诺守口如瓶,也是好奇瑜安究竟会说出什么。
她无心再烹茶,熄了小炉中的火。
瑜安安静须臾,道:“你可听过,叶家叶瑾舒的名字?”
“略有耳闻。”陈妤入北齐皇都前,已是打听清楚了其中消息。
北梁叶家的三公子,归降后居于齐都,曾一箭射中过齐帝的衣带钩。
瑜安静静道:“那便是我。”
殿门紧闭,陈妤的心腹侍女在外守候。
王妃娘娘吩咐不必搅扰,看了看外间天色,嘉懿郡主到访已有两个时辰。
也不知王妃娘娘同郡主在商议些什么。
鎏金雕花的香炉中,香料早便燃尽。
好半晌,陈妤才理清了思绪。
香消玉殒的容妃娘娘,成了眼前的嘉懿郡主。
若非不合时宜,她都想为这段精彩纷呈的往事拊掌。
“这么说来,代郡中,其实是你先招惹的陛下?”
瑜安立刻道:“分明是他布局擒我在前。”
她是不得已才换回裙装,隐匿身份。
“我只是……只是谋算罢了。”
陈妤略略能懂她的意思,却说自己的见解:“无论何种谋算,若遇‘情’之一字,必定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