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阁楼台,门窗半开,一道道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江絮雾养好的身子,因这突如其来病,身子又单薄,这日她依在床边喝汤药,身侧是裴少韫。
裴少韫近日闲来无事,下朝直奔她这里,这几日江絮雾原本就不喜欢喝药,每次都趁着婢女送来汤药偷偷倒掉一点,结果被裴少韫发觉。
他轻笑一声,眼眸里的阴鸷看着就吓人,“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我还以为是大夫开的药方有问题,如今看来是你自己对自己不上心。”
江絮雾本来生病就糟心,闻言不服输地道:“我只是偷偷倒了不到半碗汤药,身子又不是不会。”她从小厌烦喝药,没喝完,会偷偷倒掉一点,身体不照样好了起来。
所以江絮雾并没有自责,倒是听到他的迁怒,江絮雾冷笑道:“要不是你将我困在这里,我也不会经常需要看大夫。”
江絮雾话音落下,便见他笑着站起来,连说了好几句,“好好好。”
“你们几个好好盯着小娘子喝药,要是小娘子不喝,你们自己去领罚去。”
裴少韫一而再三地隐忍,自认为是为了她好,结果转眼又被她指责,裴少韫甩袖离去。
原期盼着江絮雾会向他赔罪,可几天后,裴少韫忍着不去看江絮雾,沉迷朝堂政务。
几天后,他收到江絮雾身体好了些,正依栏赏鱼,游船看书。
“她倒是好心情。”裴少韫唇角弯起,面上似笑非笑,可手却捏紧了宣纸。
宋一觑见这一幕,斟酌地道:“大人,小娘子心性尚小,还需哄着来。”
“你多事了。”裴少韫瞥了他一眼,宋一自当垂下头道:“卑职这是在关心大人。”
裴少韫轻笑了几下,随后将剩下的折子交给宋一,“你将这件折子送到三皇子府里。”
他吩咐完后,闲庭雅步地走出书房,宋一还以为大人要去皇宫一趟,毕竟近日皇上经常宣裴少韫进皇宫。
可裴少韫出了裴府,直抵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内,江絮雾的身子养好了,便想出来走动,来到水榭凉亭边上,江絮雾不顾婢女们的阻拦,坐在朱阑,靠着赤柱,心情尚好地喂食。
她这几天没见到裴少韫,心情别提多好,关于逃出明月山庄的计划,她也准备就差挑选个时辰正好的晚上,便可以逃出去。
逃出去后,江絮雾要先找到阿兄。
江絮雾心情愉悦,自是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她感觉身后有异样,回身看到裴少韫伫立在她身后。
她看到裴少韫就没有好脸色,继续侧身喂鱼。
裴少韫从远处就看到江絮雾正在喂食,见她今日一袭素衫罗裙,犹如白玉纤细的手腕,霞明玉映,走近时,见到荷塘面水光潋滟晴方好。
他见江絮雾分明看到自己,却还是不愿意搭理自己。
裴少韫以为她是为了上次他说过的话生气,可那天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向自负的郎君,拢了一些笑意。
江絮雾察觉身后裴少韫一直默不作声,她暗自冷笑,并不理会他。
荷塘里的鲤鱼游荡得正欢,水光粼粼,江絮雾一时看入神,情不自禁地多了几回,身后的裴少韫终于没有耐心。
“荷风惊浴鸟,桥影聚行鱼。”
一句《奉和山池诗》道尽眼前物。
江絮雾听到这首诗,眼眸一扫,正好看到荷花丛中有闲云野鹤来沐日光,而下方的成群结队的鲤鱼兴致勃勃地游来泳去。
“这是庾信的诗。”江絮雾不禁说出口,余光瞥见他唇角的笑意,江絮雾懊恼地蹙眉,不再搭理他。
裴少韫见她终于理会自己,哑然一笑,“是庾信的诗,小娘子博学多才。”
“你少吹捧我,这诗句我是在云阁的书卷里瞧见。”江絮雾见他奉承自己,冷笑地辩驳。
“可是小娘子却记下了。”
江絮雾气梗,感觉身侧的人,怎么待她不一样,不应该继续生闷气,最好几个月都不回来,这样她更能早点跑出去。
见他这副姿态,江絮雾感觉他气消了。
他气消了是不是要回来。
江絮雾一想到他要回来,满心的不情愿,可她又不能明着嫌弃他,万一惹怒了他怎么办?
这时裴少韫心情尚好,主动提议要去游船。
江絮雾想到游船,浮现有次喝醉酒,被他摆弄的一幕,当即不愿意。
裴少韫没有强求,在她身侧待了两个时辰,待到山庄上上下下点上花灯后,江絮雾才不情愿地回去用食,同时也明白裴少韫今晚会留在山庄。
江絮雾用完食,早早来到云阁入眠。
裴少韫知道她只在躲自己,并没有揭穿她,而是独自在云阁点了一盏烛火,似乎在翻阅别的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