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府衙的承务郎负责处理衙内卷宗文告,还从没有涉猎过如此庞杂的账目明细,现在只能先将账本分门别类。
事分轻重,眼下只查找与天书宫相关的账目。
祁珃没想到燕霄也在这里。
“你懂看账本?”
祁珃还记得在蹴鞠场,燕霄曾说自已大字写不来几个。
燕霄有些心虚道,“草民家里做药材生意的,只是我学得不太好,随便帮帮忙。”
“殿下,请过目。”承务郎呈上天书宫采买的合订文告。
祁珃接过,粗粗翻看。
登记在册的细目,详实清晰。所支款项也一目了然,滴水不漏。
关于木材的所有记载,皆为金丝楠木。要价按木材的粗细情况做了明确区分。
祁珃一页页翻过,连存根都十分详尽。端看这账本,挑不出半点错处。
如果不是天书宫的那把火,仅这账本往圣上面前一送,落了朱批。使臣团一走,天书宫的修筑再论功行赏。
此后长长久久,那座天书宫都不会再有人去“翻动”它。
万铭寺每日尚有百姓香火供奉,而天书宫,只一年一次的祭祀礼,除此之外,无人打扰。
那龛地基是桐木还是金丝楠木,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
可偏偏,就在祭祀当夜让它火到了皇帝面前。
账本里的所有详实记载,在木材账实不符的真相下,显得不堪一击。
“殿下,怎么样?”燕霄走到祁珃身边,探头也看着祁珃手里的账本。
“账目很清楚。”
“很清楚的假账?”燕霄从容问道。
祁珃没有反驳燕霄的话。
“如果你是徐鑫,你会如何为自已辩解。”
燕霄想了想,“一概推说不知道,是卖家骗我,卖了假木材给我?”
燕霄说着,便把视线看向祁珃手里账目中的名录上。
“殿下,这账目里,有两个字出现的频率好高啊。”
“频率?又是家乡话?”祁珃皱眉问道。
“呃对
就这个,洪记是谁啊?”
顺着燕霄所言,祁珃注意到,天书宫的运材记录上,都有洪记的字眼。
却都写在不显眼的位置上。
“天书宫的采办,都是曲州洪记船行的船送达盛京的。”
“洪记船行?哦,那箱里也好多洪记船行。”燕霄随手一指。
“是舶税吧,洪记是盛朝海运行船量第一的船行。”祁珃随口道。
“第一?去年的文告里好像不是这么写的。”燕霄小小声嘀咕着。
祁珃闻言,把手上的账簿放在桌上,起身走到燕霄刚才比划的那箱账本面前。
户部的账目文告,每年年初向圣上提呈上报,待圣上落了朱批便封存。怎么会是去年呢
祁珃随手拿起箱面的一本,翻看了几页。
“你怎么知道,这是去年的?”祁珃一边翻,一边向燕霄问道。
燕霄的注意力还被祁珃放在桌上的天书宫账簿吸引着,有些含糊道:“不是去年难道是前年?反正不是今年。”
祁珃看着自已手里的账簿,没有年份,只有月份。粗粗翻过各岸口市舶司提呈的船只抽税明细,最近几篇月结文告,洪记船行确实不在第一列。
祁珃又随手拿起旁边一箱盐税的账簿,两相对比,月结文告的期限确实有所不同。
再对比了就近其他几箱后,祁珃终于明白燕霄所言是什么意思。
这箱舶税的账簿,并非今年的记录
可如果不是今年的,又为何会放在户部都堂。
祁珃看着还在翻看天书宫账簿的燕霄,思量片刻。
再次走到燕霄面前,接过燕霄手里的账簿,重新翻找着他想要的东西。
天书宫木材的卖方存根名录下,同样是不起眼的位置,记载着木商的名字。
兴记木材行。
“兴记
”祁珃重新又翻开那本舶税账簿,这个兴记竟然也在舶税的名录里。
而登记的岸口位置——曲州市舶司。
兴记
洪记
兴旺
祁珃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账簿。
“聂滨,去一趟洪府。将洪记船行的东家,洪旺,请回府衙。”
聂滨一刻不敢耽误,立即驾马出行。
不多时,聂滨便返回了府衙。
只听聂滨慌忙回禀:“殿下,洪旺已不知所踪!”
第44章 再遇金身
“不知所踪?昨夜宫宴他还在,天书宫起火之后便封锁了盛京,怎么会不知所踪!”
祁珃捏着手里还没放下的账簿,揣测此事的走向。
“殿下,如果他真的同此事有关,会不会是今早户部的动静,打草惊蛇?”聂滨提醒道。
“洪记船行
聂滨,你即刻去赤金河几个岸口查看!如果封锁有疏漏,恐怕人已经不在盛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