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片刻拿定了主意,祁珃也只得重新上马。前方开路,直奔盛京府衙,那里曾经也是盛安帝任职过的地方。
当年盛元帝登基,任二弟祁珛为盛京府尹。祁珛继位为盛安帝后,又将四弟祁珃任命为盛京府尹。
统揽盛京一应要务的盛京府尹,竟成了皇弟专席。
只是此府尹非彼府尹,差别只在于那三万巡兵,再也没有从盛安帝手里流走过。
队列前方宣王祁珃开路,沿途巡兵护驾,两个神威使一左一右驾马行在御辇两侧。
马蹄声响彻盛京,将惊惶了一夜的盛京城彻底从黑夜里唤醒。
盛安帝走进府衙,甚至不需要谁指引,便轻车熟路找到了验尸房。祁珃腿疾,一时竟有些跟不上。
验尸房众人半夜被天书宫火势吵醒,料定有大事发生,却不想竟是这般棘手。
已经围着面前的焦尸研究许久,面目、身体特征已经尽数烧毁,除了知道此人为男性,也只能从身上的布料中探得一二。
几人正对着那些衣料详细检验时,只见一群人蜂拥而至,将小小的验尸房堵得水泄不通。
待看清走在正中间的人之后,三名仵作均已经跪软在地。已料想到这个案件,已然直达天听。
“查出什么了?”盛安帝问得直接。
为首的仵作不敢耽搁,“卑职已检验过尸体全身,肌肤上的特征已经全数损毁,无法验明。”
“确定是烧死的?”
“
这
是也不是。回皇上,通常情况下,被烧死之人,四肢遇高温常常呈现屈曲状,拳头紧握。但此人
平躺,如沉睡般,并未出现烧死之人应有的情况。但
卑职又检验了死者的鼻息口和肺部,均有焚烧后吸入烟雾所致的痕迹。这与死后再行焚烧也相违背。”
盛安帝听罢,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焦尸,“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回皇上,最为诡异之处
便是,此人皮肤都烧焦了,掐算时辰,应是与传闻中,天书宫的起火时间相符,但此人的衣服竟然还能留有些许残绢,虽大部分已与皮肤焚烧相融,但尚能看出款式和材质。”
“哦?核验不了人,却能核验衣服。是这个意思吗?”
“
是。”
“那衣服上,又检验出了什么?”
“回皇上,此人的衣靴材质,质量上乘,可请专门的裁缝师傅再做检验。除了身上的衣服外,只有左手上还留有几缕药布烧剩的绢丝。”
左手的药布
盛安帝思及最后一次见到祁楌晟的情景。
“如果
此人生前中过毒,能检验出来吗?”
此时验尸房内留有盛安帝和他的两名神威使、一名掌事太监,以及三名盛京府仵作和如今的盛京府尹。
关于死者的身份,盛京城已经传了一夜,就等着这间屋子里的人盖棺定论。
贤王祁楌晟,是或不是。
此时盛安帝的一问,跪在地上的三名仵作顿感后脖子发凉。
贤王曾经中过毒?
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活路吗?
答话的仵作定了定心神,“
不知是什么毒性,如果是能用银针试出的毒性,可
用煮骨一试。”
“如果
是银针试不出来的毒,就检验不出来了?”盛安帝淡淡问道。
仵作为难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祁珃却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几番问询后,盛安帝长久地看着尸体,全然不顾焦黑的尸体上所呈现的可怖面容和烧焦后所散发的异味。
“你觉得
是他吗?”
良久,祁珃才意识到,盛安帝是在问自已。
“回皇兄,臣弟
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明白?”
未待宣王祁珃回答,盛安帝便拂袖转身离去。跪坐在地上的三名仵作,彻底脱力倒在一旁。
盛安帝随行的人已经从验尸房撤离,祁珃只静神了片刻,“你们继续查,有任何方向都严查,一有消息即刻向本王汇报。”
说完便杵着手杖,疾步跟上了盛安帝。盛安帝却并未离去,只是转道去了大牢。
祁珃赶到之时,只见盛安帝立于牢道外侧,而监牢内传出些许对话声。
大牢里关着的人,是燕霄和将作监一干人等。
裴方锦自晨间祭祀礼成,便忧心忡忡挂念妻儿。期间他找徐鑫探询无果,对方让他等到皇上论功行赏便是。
昨夜的宫宴,他自顾自灌着酒,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只知他人尚在家门口醉卧着,耳边响起四周的喧嚷声,他以为自已还在宫宴。
不多时,来了一列巡兵,竟将他直接带入了盛京府衙的大牢。
巡兵仓促留下一句“天书宫起火了,圣上下令彻查”,他这才彻底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