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枫啊,其实我都知道。
我明白你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那些年少爱意。
毕竟,你那时还是个内向的闻枫嘛。
我脾气倔,有话都憋在心里,从不以素颜示人,死要面子,看着柔柔弱弱内心却藏着极大的野心。
我自己有时都看不起这般的自己,自吴漫意事件后一度怀疑所有人接近自己都是带着目的。
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过,如此这般的我,在他心里,却是如圣灵一般纯洁,能让他不顾一切也要向我奔来。
迷离间,我回溯了我短短二十八年的人生。
我看见他高三时在抢救室外焦灼又隐忍克制的纠结表情;看见他在我即将坠崖的情急之下,宁愿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也不愿让我一人去见上帝时的不顾一切;看见他在火灾中毅然决然选择打开门,从火灾中救出摔倒的我时的决绝;看见了他跟我表白后彻夜未眠,在花园里坐了一夜时的仿佛得到了全世界般的快乐。
闻枫啊,对不起。
后来呢,父亲东山再起,秋蓉姨自觉愧对我,离开了我父亲,而我也得知了秋蓉姨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对我好的原因。
她年少时和我的母亲是很好的朋友,她一直暗恋我的父亲,母亲怀我时曾和她开过玩笑,若是有一天她出了意外,秋蓉姨定要替她照顾我长大。代价是秋蓉姨可以在我的身边,在我的父亲身边。
母亲死后好多年,父亲不受外人劝阻,独自抚养我长大,秋蓉姨难过母亲的离世,也一直在暗中默默的注视着父亲,决心不抢姐妹的男人。可后来我逐渐长大,父亲变得力不从心,秋蓉姨才毛遂自荐,父亲尊重母亲,依母亲生前的意思,娶了秋蓉姨,但和她从来没有夫妻之实。彼此之间也不冷不热,他对秋蓉姨有的,只有感激,没有爱。
秋蓉姨满心满眼都是父亲,却从不僭越。她呵护我长大,成全了昔日姐妹的遗愿,看我日渐长大,容颜与母亲越长越像,也不知她是叹息更多还是怅然更多。
我最终和我的母亲梁之虹女士的命运一样。
与我父亲不同的是,母亲留下了我,而我留给闻枫的,只有我们仅剩一周便要成的婚礼。
我们约好婚礼那天打结婚证,婚礼是他和我一起去挑的;喜糖和包装盒是我们一起去选的;婚礼场地是我们一起一一去视察的;婚纱照半年前就拍完了,我依偎在闻枫的怀抱里,相视而笑。
请帖是他一字一字蘸墨水写上去的,早在半月前就发给了所有人。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闻枫,是我对不住你。
我们明明约好明年要去塔城度蜜月的;明明约好要生三个宝宝的;明明说好不会再丢你一个人的。
是我失约了。
但你能活着,我便知足了。
父亲常说他知足了,如今,我也知足了。
当年那场车祸带走了数十个家庭的光明,而这次的车祸,带走的却是闻枫的全世界。
其实我很害怕闻枫会为我殉情。
不过幸好,他没有。
车祸发生后的好几天,他都一直守着我养的猫,曾经他视弱厌恶品的猫,不移半步。
他颓废失意,父亲那边也很可怜。
他英年丧妻,中年丧女。
最重要的人都不在了,他即使东山再起,恢复强大的商业帝国,又有何用呢?
一日之间,婚礼变葬礼。
闻枫甚至没能出席我的葬礼,我不怪他。
我离开的突然,甚至没能和他好好的道一句再见,就匆匆结束了我年仅二十八年的短暂人生。
此生其实也算是圆满,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和他去一次塔城。
我其实和他已经偷摸的拜了天地,也算是嫁过他一次了。
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其实年少时梦见塔城,同行的人,是他。
我们在那里放肆拥吻,在那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他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冰糖葫芦。
忽的想起来,之前寺庙里师傅和我说过,我若得到什么,便会舍弃什么。说我是大富大贵之相,两路顺遂,但我这辈子得到的太多遭受的苦难也会很多,要我时刻牢记善人予己一词。
当时不懂,如今想来,却全明白了。
所以闻枫啊,别难过。这一世我注定了会失去你,我们相识二十八年注定会错过。
在我的葬礼上,出席了很多人。
有本来要做伴娘的妗妗,有脱胎换骨的萧笑,有胡羟,有祁斯,有厉斯云韩率铭,有特意赶回来的严伊姐姐,有我那些年资助的贫困孩子,甚至出现了很多我想不到的人。
徐姐陈姨、之前还算玩的好的朋友,被秋蓉姨搀扶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