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一刻,“冷面馄饨”脑袋发蒙,气息瞬间漏没了。
同时,邓奇最后一丝劲力甩了个干净,累得大口喘着气。
一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收回劲力,一个在筋疲力竭时爆出最后一丝真气。此消彼长间,一阵劲风将面粉吹向了“冷面馄饨”。
一把棕皮油伞撑开,挡住了大半的白色粉末。“馄饨皮”褶皱起来,“冷面馄饨”的嘴角抽搐着。
冷静片刻后,“冷面馄饨”在刻有“三十八”的木牌上用朱砂的红笔画了一个圈,有些颤抖地将木牌还给了邓奇,显然是很努力地在压制心中的怒火。
“冷大人,小子这算是过了?”邓奇惊喜又惶恐地问道。
“嗯……滚吧。”
“冷大人可是买了不漏伞铺的伞?”
“你怎么知道?”
“油伞撑开时能发出这样浑厚声音的,只此一家。”邓奇不无得意地说道。
“不漏伞铺是你们家的?”
“铺主是我师傅。”
“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师傅教了些三脚猫功夫……”
话还没说完,“轰”的一下,邓奇被迎面而来的一股气浪掀了起来,从窗户摔了出去。
驿站楼下,他狼狈地爬起来,伸展了下酸疼的四肢,赶忙朝远处逃去。
这一天,驿站附近的人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满面通红、头顶大包的少年从三楼摔下,向远处夺命而逃,跑远之后还放声大笑。
一张八仙桌碎成了几瓣,驿站三楼发出了惊人的响声。
“有意思……一个毫无真气的老翁,能将一个瞎小子调教成这样?”冷惊低喃道。
这一天,到场备试一百零八人,实试三十八人。三十八人之后,其余排队的人皆自愿放弃,一脸惊慌地奔回越州城内。之后,越州城流传着关于那日情景的许多种说法。其中一种最可信的说法是:那次考核过于困难,冷面考官由于未知原因走火入魔,将一少年揍成了疯子。
邓奇头顶着通红的大包,满面的欣喜是掩饰不住的。他把画着朱砂红圈的三十八号木牌揣进怀里,径直跑进不漏伞铺隔壁的青雨酒馆。
“我考……我考上了。”邓奇找到郑苑清,兴奋地低声说道。
“什么考上考不上的,你这瞎小子还打算考秀才不成。”郑文悠不知从哪个角落走来,不屑地说道。
郑苑清拿出一块布擦了擦邓奇额头上的包,也不多问,只当邓奇是今天生意好,才如此亢奋。
邓奇不自觉地抬起手,向额头抓去,就要把郑苑清的手抓住。
“又来我酒馆买酒?要几壶?”郑文悠语气不善。
“哦哦,两壶两壶,都是自己喝。”邓奇回过神来,放下举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给你师傅喝的?我可不卖。”郑文悠怀疑道。
“不是不是,我身体湿寒才喝黄酒,师傅他只喝茶……”
“邓叔天天捧着个茶壶,哪里会喝酒?阿爹你就别为难小奇子了。”
郑文悠厌恶地打量着从郑苑清手里接过两壶黄酒的邓奇,催促他快些离开。
第五章 散勇斗鬼魅,生死两茫茫
二楼的窗边,邓不漏坐在一把摇椅上吹着风,眯着眼嘬着砂茶壶嘴,好不惬意。
邓奇披着麻布衫,里面穿着一件全黑的夜行衣,贼头贼脑地溜出伞铺。
回身轻轻关上院门,邓奇并没有跑远,而是来到河岸边,依在石栏上整理着头发,时不时地朝旁边张望,就好像他能看清什么似的。
“嗒,嗒,嗒……”脚步轻轻点地的声音由远及近。邓奇正了正内里的黑色衣襟,挺直腰杆换上负手正立的姿势,清了清嗓音,用比平时略微低沉的声音朝来人打了一个招呼。
用某贵公子的话说,能迷住女子的有三样东西:权、财、玉。权力让女子崇拜,财富让女子依赖,而玉更是融合了权力和财富,是火上添的一勺温润稠油。在拥有了权力和财富以后,再送给女子一个上好的翡翠手镯,那是连石头都能融化的润物。
邓奇之所以要用比平时更加低沉的嗓音说话,是因为这个身世悲惨又涉世未深的人连这其中一样物件都没有。在男女方面如一张白纸的他,自然按着他师傅邓不漏说的胡话去想,即使心里满是怀疑。
邓不漏在一次喝得烂醉以后,跟才十岁出头的小邓奇称兄道弟,吹嘘自己如何靠着轻功、口才和一把剑将小邓奇的“嫂子”,也就是小邓奇那从未听闻也不可能碰面的师娘娶到手的。之后无论小邓奇怎么追问关于师娘的事情,邓不漏始终闭口不谈,被问烦了还破口大骂,小邓奇也就只能压住自己的好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