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突然有一天,程枭偶然翻到了她藏在书箱底下的图册, 刚开荤的男人食髓知味, 以为她也成天念叨着这件事, 于是心安理得地抓着她好一顿胡闹,等人再三求饶才肯放过。
易鸣鸢一想到前夜就开始腰肢发软,说什么都不愿意被他继续折腾了,一手握着雪球, 一手拉开他的领口, 直接把冷得冻手的白团子丢了进去, “我看着时辰呢, 你休想扯幌子罚我做那种事!”
雪团落入衣襟里, 没一会便化成了一滩雪水, 浸湿了程枭的后背, 他侧目睨了一眼,俯身把人放下来,两下脱去湿掉的衣服,用干着的部分给易鸣鸢擦手,戏谑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易鸣鸢被他带着将手和沾湿了下摆的衣裳烤干, 搓着回温的手指,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她是午正三刻被放出去的,现已到了申时,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她苦着脸收回目光,自己成天被拘在四四方方的屋子里都快长蘑菇了,这可不能怪她,是个人都会贪恋难得的放风时光的,她弱声开口回话:“申时了。”
“嗯,那雪人堆完没有?”程枭捏了一下她好不容易长出一点肉的脸庞,压下心里越生越多的恐慌,从四日前开始,易鸣鸢昏睡的时间由每日五个时辰变为了每日近六个时辰,甚至有越来越长的趋势。
与其说他现在扣着人不让离开寝殿半步,倒不如说他格外珍惜仅剩的日子,从满腔的不舍中刮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人短暂走出自己的视线。
但他终究是忍不住的,十天里有五天要跟着一起出去,三天半推半就地把人提前拎回来,剩下的两天则是干脆让人在意乱情迷中渡过,直接消弭掉易鸣鸢出门的精力。
说起这个,易鸣鸢撅起嘴,捏着两根手指道:“还没呢,就差最后一小点。”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程枭放她出去堆完再进来。
“那明日再堆吧,该看书了,”破天荒的,这会子程枭重新穿戴好,衣冠楚楚地走到书案前坐下,“罚你给我讲学。”
易鸣鸢惊奇地再次往窗外望去,平时没讲两句程枭要么说有要紧军务要处理,要么拿书盖脸鼾声震天,被自己戳破后扬言进学习字对他们二人而言简直是刑罚,一个受苦一个受累,怎的今日如此自觉,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程枭主动整理了一遍书简,将一本本书册分门别类,摊开一本放在椅子正前方,像学堂里最勤奋的书生一样等着夫子的到来。
易鸣鸢带着狐疑坐过去,下一秒就手忙脚乱地跑开,脸上臊得红了一大片,这哪里是勤奋的书生,分明是披着人皮的恶狼。
哪有人用春宫图讲学的!?
她被单手箍住箍在怀里,天旋地转后又被牢牢压在铺满厚毯的木板上,她试图用膝盖顶开身上的人,却被带着顺势转了半圈,这下子真的变成在地上打滚了,“放开我。”
“说正事。”易鸣鸢撑着他的胸膛跨坐起来。
事到如今她不敢奢望有人能从极北带回解毒的草药,也不愿意让程枭以身犯险,她把手贴在他的心口,柔声劝道:“我知匈奴不用中原的那一套兵法,但其中招式到底是大同小异,可以拿来沿用的,现在靛颏她们都好好地在漠北住着,所有人中,我唯独放心不下你。”
她从不赞同以战止战,但无论是厄蒙脱的狼子野心,还是优黎的伺机而动,都不是能凭一己之力扭曲更改的,她生怕程枭在战场上有一丝一毫落败的可能,填鸭似地想给他留下一点可供保命的法子。
武器可能会折断,箭矢可能会用尽,但脑子里的东西任谁也偷不走。
程枭躺在地板上,听着她的话眼眶变得比辫子上的红玛瑙珠还要红,他把人拽回自己怀里,吻得又轻又缓,“我看了,我都看了。”
易鸣鸢昏睡的时间太长,他夜里又浅眠,总是惊醒过来查看身边人的状况,坐在床边等待她醒来的夜里,他都会在手里拿一本兵书,逐字逐句地看过去。
程枭低声说:“我一定会把解药找来,阿鸢,你还没有见过一望无际的黄沙,骆驼这东西也没骑过,还有穆兹川的落日,你走了谁陪我去?”
易鸣鸢压在他胸口,喃喃道:“落日都是一个样子的,说不定跟中原的落日没什么差别。”
“不,天差地别,”程枭此刻像一个固执的孩童,强硬地说:“只有亲眼的人见过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