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试探出臣子的忠心,可是他也失去了辅佐他的臣子。”
沈策听她说完,问道:“你如何看待?”
她叹息一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萧蕴龄想她可能做不了贤明的主子,她的第一反应是令人时时刻刻监视臣子的动向,并培养其他臣子一步步替代。
“你的想法是这个故事想要告诫世人的用意。”他随意点评了一句。
萧蕴龄知道沈策对自己的用功学习并不上心,她讲了一个故事后,精神不再疲倦,便继续低头阅读,一边批注自己的感悟。
萧蕴龄翻过一页,听到沈策平常语气说道:“萧敛竹要进京了。”
她手指一顿,“他不是有罪之人吗?他试图谋反。”
“谋反一事并无证据,他终究是皇室血脉。”沈策仍然看着面前的文书,没有发现萧蕴龄不自然的神情:“长公主今日问起我,如何发现萧敛竹的身世疑窦。”
在几息的沉默后,他继续道:“再重新回看我在永州的经历,一切都太过顺利,这一切都得益于你的帮助。”
萧蕴龄指甲划过纸张,在上边留下浅淡的印记,她笑道:“那时我们是交易,你帮助我,我将他的身世秘密告知于你。”
“既然是秘密,出于何等信任,他会将秘密告诉你?”他斟酌着用词,“你这位异父异母的妹妹。”
第47章
屋外的鸟啼已经静下, 烛台被点上明亮的灯火,映着窗外忙碌的下人影影绰绰。
萧蕴龄将翘起的书页一角压平,语气平常:“你忘记了吗?是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才发现了他身世有异。”
沈策停下写字的动作, 他抬眸盯着灯下认真的萧蕴龄, 问道:“萧敛竹知道你发现了?”
“你也在怀疑臣子的忠诚吗?”她想起不久前说起的故事, 轻笑着打趣。
“好奇罢了。”
萧蕴龄快速回忆着沈策到誉王府后, 她对他说起的有多少真话假话, 他又见过萧敛竹与她相处的什么场景。
“我很依赖他,心中藏着事自然被他发现了。”萧蕴龄面上露出追忆的神色,她想起了兄长,有些忧伤:“我当时劝他遵从己心,不曾想令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之后便不再问她,萧蕴龄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书房内安静了下来,只有书页翻动与笔刷划过的声响,直到下人敲门告知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萧蕴龄看着沈策走在前面的背影,她与他待在一处时,精神松懈只是少数时刻,她手指颤抖着蜷缩,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他那句“萧敛竹要进京了”。
那些萧敛竹曾与她说过的大逆不道, 她藏在劝慰话语中的野心, 或许都将随着他的到来暴露在日光下。
无论是获取长公主的重视, 或是得到沈策妻子的位置,她都不能让萧敛竹说出她隐藏的秘密。
她应该怎么做?
在面对王万利时产生的恶心感又从心底深处层层不断地涌动出来, 黏黏腻腻地沾附在她跳动的心脏上,不时冒出来提醒她做过什么事, 她想起了上一次解决这些事是用一把匕首。
沈策回头望了一眼萧蕴龄,她忽然停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地上的一点。
月色温柔地覆在她身上,轻纱披帛被晚风吹拂,孤寂试图侵蚀她的身体,那些曾经令他心动的旺盛生机仿佛随风散了。
他走到她身边,手指撑开她冰冷的手掌,温声唤道:“萧蕴龄?”
她这才从虚妄中回过神,浮动的暗香与山间清风还在她身边,沈策身体的温度通过掌心传到她手心中,她手上没有泛寒光的匕首,也没有流淌的血液。
第一次见到沈策时,他是父亲尊贵的客人,从容地应付父亲有些殷勤的讨好,而她是在角落被忽视的五小姐,阴郁的水汽氤氲在她衣袖间。
见过九天的鸟雀如何甘心回到树枝与泥土筑成的巢穴?
“我在回忆方才所学。”她娇笑着与他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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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蕴文守在垂花门,她摇着团扇,焦急地看着月亮升至头顶。
她瞪了青莲一眼,再次问道:“你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青莲摇摇头,她语气恭敬,但说出的话却让萧蕴文不高兴:“郡主令我不用跟着。”
青莲心中无奈,她说得是实话,可惜二小姐不相信。
她怕是最轻松的丫鬟了,作为萧蕴龄的贴身侍女,脏话累活自然轮不到她,可是五小姐也不需要她帮忙做些什么,许多时候她并不知道萧蕴龄的动向。
主子与贴身侍女本该是互相信任的关系,但五小姐对她的提防心至今没有放下,青莲有心让萧蕴龄知道她的忠心,却不知从何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