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这群鞑靼人比他们想的还要狡猾和聪明。
将领们没有遭此败绩过,自然是热血沸腾想尽快与鞑靼人大战三百回合。
但下面的小兵却不会这样想,士气多少有些受挫,再加之昼夜行军,车马需要整顿,故穆晋安才让将士们多修整几日。
洪堡有些呆滞。
大帐被搭建起多少日沙盘就摆在那多少日,他平日里尽坐在主位上耍威风了,沙盘地形什么的,压根就没有亲自研究过。
穆晋安带兵多年,说出的话很令人信服。
安虎率先走上前把推到关门前的旗帜撤到原位,再一招手,原本端坐不动的京师三营诸将领都走上前围住沙盘,与穆晋安及西北诸将排兵布阵。
大帐中没人再理会洪堡,沙盘上两军的旗帜被移来移去,似置身硝烟弥漫的战场,战事一触即发。
洪堡无言,如被人放在主位的木偶,只是他还不知操纵木偶的这根线早就被人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
百姓们派来感谢的代表还是被放了进来。
穆晋安亲自领着他们去看望安秋鹜,日暮沉沉垂在西天,放眼望去是满目荒凉的广袤。
军中单独辟了几处帷幄用作军医医治伤员之所,材质上没有将领们住的地方好,风势一大便吹得整个帷幄摇晃,粗糙的牛毡被吹的哐哐作响。
就着昏暗的烛火,安秋鹜正翻阅一本书籍。
跟在穆晋安身后的小女孩拉着比她小的几个孩子掀开帘子就冲进了帐内,跟在其后的大人们鱼贯而入。
帘子在眼前被掀开又被合上,穆晋安的心也跟着一张一合,他就站在帘外与安秋鹜近在咫尺又似隔着山海。
江白不太明白,“将军不进去吗?”
隔了许久,他才从鼻腔里哼出个嗯字。
他不知道该如何见安秋鹜,又该如何告诉她自己就是昭毅将军穆晋安,赫廷是他的字,他从未骗她可又从始至终骗了个彻底。
自家将军心绪很复杂,江白看得明白,比刚才在中军大帐中还要复杂,见屏凡这个女人需要如此吗?
隐在暗处的天一看得头大。
江白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功夫也不错,就是这脑袋不知咋回事老是缺一根筋。
无聊的时候他就在想这小子以后可咋讨媳妇嘛!
想起自己查到的事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回禀道:“主子,今日议事又有人在帐外偷听。”
那日在督军大帐江白发现帐外似有人偷听,出去却发现是洪堡。
只是江白察觉洪堡与他发现的那人气息全然不同,也就意味着在洪堡来之前帐外还隐匿着一人。
事关重大保险起见,穆晋安便让天一暗自查探。多日来没有什么发现,今日这人总算又有所行动。
“可看清楚是谁。”
“属下已让人拿下,只等主子前去审问。”
天一办事向来干脆利落。帷幄中传来欢声笑语,孩童一声声姐姐叫着让人心都快化了。
穆晋安似乎能看见女子扬起的嘴角和那双光彩夺目的双眸。
“走吧。”他到底没有踏入帐中。
风卷起他的墨色衣袍,他今日没有着甲,修长挺拔的身形透过帐帘映入帐内众人的眼中。
安秋鹜紧抿着唇,因为孩子们出现浮起的笑意又渐渐消失不见。
“姐姐是和将军哥哥吵架了吗?”
年幼的孩子不知何为男女之情,但知道家里的爹娘若是吵了架就会彼此隔着房门互不相见。
大人们都被稚子嘴中的话逗笑了,忙道:“姑娘别介意,小孩子童言无忌。也是那日咱们看着将军抱着您下山,见将军亲自领着咱们过来又不进帐,小孩子才有此问。”
小女孩叫陶桃,正是那日被安秋鹜护在身后的小姑娘。
小姑娘扬起稚嫩的脸,却问得极为认真。
安秋鹜勉强堆起笑,揉着陶桃头上两个毛茸茸的发髻却什么都没说。
没有吵架,怎么会吵架!她醒来已有多日,只是他一面都不肯见!
陶桃看懂了安秋鹜眼中的酸涩,小姑娘转头蹬蹬跑出帐外不过须臾拉着一个人进入帐中。
那人神情是少有的不自在,俊颜在火光晃动中微微转过头去,只留下刀削斧刻的侧颜。
不是穆晋安又是谁!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照不宣地领着孩子们出了帷幄。
帐子里瞬间空旷许多。
他站立半晌,走到桌前拿起茶碗倒水,安秋鹜也拿起放在身侧的书籍继续翻看。
面前落下大片阴影,安秋鹜只能抬头看他。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亲自把茶碗递到她唇边,他眼中缱绻的情丝似能让人溺毙其中。
“屏凡,书拿反了。”
依旧是极富有磁性的嗓音,安秋鹜眉间一跳忙把书摆正,不敢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