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很难啊。”苏岫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然后师父又说了什么呢,苏岫想了许久,方才忆起。
他说:“若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那必然是样样精通,做什么都厉害,可仔细想想便会觉得无趣,一切都乏善可陈。
可若是一个生来平庸的人,就像一颗不知会长出什么的种子,它拼命扎根,在无法破土而出的日子里不甘堕落,在看见繁花盛开时也不自怨自艾,历经磨难才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只有这样才足够精彩,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苏岫出了房门,朝无人暗处一拐,果真撞见了白榆君,她浅笑道:“呦,大晚上的圣君在这吹风?”
白榆君也配合她,阖着双眸点点头:“吹风醒酒。”说罢,他睁开一只眼睛,半开玩笑道:“你还知道我是圣君,在酒席上,你还敢当场驳我的面子。”
苏岫细想一番,才明白过来,大抵说的是平白无故叫了白榆君一声主人的事,可连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就是不肯叫那一声义父,此刻便只能借着沉默搪塞过去。
白榆君忽然凑近闻了闻:“你身上的香囊不寻常,怕是可使人意乱情迷。”
苏岫不退反进,与他目光交汇,饶有玩味道:“圣君的鼻子果然灵,这是我特地选的草药,你可喜欢这味道?”
白榆君果然先一步移开视线,沉声道:“我喜不喜欢倒无所谓,看样子国舅爷很是受用。”
“那希望慎王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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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出自杜甫《月夜》
2.出自李白《渡荆门送别》
3.出自唐彦谦《翡翠》
4.出自陆游《诉衷情令》
第10章 入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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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岫第一次见慎王,只是在那危机四伏的鸿门宴上低低地瞧了一眼,并不太清晰,只有个大致轮廓,而在云雾楼的这一次,算是彻底看清了。
慎王一打眼看上去就像个中举的文状元,皮肤白净透亮,穿着富贵体面,谈吐文雅不凡,可一举一动之间,却分明能察觉到舞刀弄枪的力道来。
慎王比冯知谦虚长几岁,两人一直以兄弟相称,几年的光阴并不虚度,使得他看上去更加老练沉稳。
他进了那凤头牌的屋,关了门,便掀开塌前的帘子:“望日之时,本王来瞧你,却听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了?”
苏岫面覆薄纱,手挽琵琶,坐于塌上,柔声道:“多谢王爷挂怀。”说着,她轻咳了几声:“不过染了些风寒,妈妈怕我不能待客,便让我歇了几天。”
慎王浓眉一蹙,忧心道:“本王听着倒还没有大好,说话声都变了。”
说罢,慎王骤然起身,将苏岫搂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来吧,先给本王弹奏一曲,近来没有你的仙乐,本王真是茶饭难思啊。”
苏岫也不知风清宁素来喜欢弹些什么曲子,便随意弹了首《春江花月夜》,算是游刃有余。
慎王听后,意味深长地笑道:“这病倒是让你的琴艺增进了不少,你从未给本王弹过这首曲子。”
苏岫心中陡然一惊,随即镇定道:“那,王爷可还喜欢?”
“用你的巧手弹出来的,哪有不爱之理?”
慎王在苏岫颈间嗅了嗅,低声道:“你用的什么香,与从前不同了。”他的手指纤长,说着就要朝那面纱探去。
苏岫悄然握住那手掌,噙笑道:“今儿可不是望日,王爷若是要散雪,我自然也愿意拨雾,只是怕妈妈会不乐意。”
“那本王便将那东风雪散个彻底,要了这云雾楼的凤头牌,将你这朵花摘回府上孤芳自赏,如何?”
苏岫也没想到竟会这般顺利,眸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惊异,随后便任慎王扯下面纱。
只见苏岫先是眸光微沉,眉心一点似有若无的红,唇角眼角皆是含情带笑,片刻才抬起眸来,对上慎王惊喜的神色,再故作娇羞地转过脸去。
“娇而不妖,媚而不娆,这凤头牌果真名不虚传。”慎王捏了捏苏岫的脂粉脸蛋,叹道。
当天晚上,慎王便将云雾楼的凤头牌安娆,接到了他在清致镇的别苑里。
虽说不过是纳个外室,接个窑姐,可慎王还是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安排了个轿撵,敲锣打鼓了一阵。
而穿红戴绿的苏岫,人坐在轿子里,心里还想着上轿前,白榆君偷偷跑来云雾楼跟她说的话。
白榆君还是用老办法破窗而入,先是交代了一番七零八碎的话,接着又问:“若是那老贼非要与你圆房,你当如何?”
苏岫心道,慎王如今也不过三十有余,也没比你大几岁,哪里就是老贼了?
不待她回答,白榆君便又道:“不如我今夜就扮作劫匪抢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