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宴温柔了眉眼,轻轻将赵寂唇边的碎屑擦拭,又被赵寂笑着望了望,眼见赵寂那纤细玉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瓣,似乎在暗示什么。
卫初宴摇头,也是哑声,不过眼神示意:“孩子们在呢。”
赵寂便显得有些遗憾。
糕点吃的人心满意足,在卫初宴看来,这些小孩子托赵寂的福,不然,卫初宴一年也就做那么一次糕,而在赵寂看来,这些小孩子却是幸运,因遇上了卫初宴,吃了这带灵蜜的糕,日后她们都要比现下聪慧些。
夜色渐晚,大雪纷飞,到了分别的时候,卫初宴细细叮嘱:“下大雪了,你们快些回家吧,冬日冷寒,你们年纪又小,若是染了风寒,是很棘手的,会让你们娘亲爹爹担心。”
小孩子们一个个嘴上应了,却围着卫初宴不肯走,弄得卫初宴手忙脚乱,求救的眼神望向赵寂,却见赵寂在一旁含笑望着,却没有来帮忙的意思。
卫初宴心中一叹,其实也不解。其实若论容色,她们的赵姐姐可比卫姐姐要好看许多,那样的一个大美人,偏偏没有小孩子去近身,据卫初宴观察,这些孩子还都有些怕赵寂。
其实卫初宴不知道,不止是小孩子,其他人也都是如此,赵寂是极美的,然而气势太盛,便叫人有种下意识的畏惧,或许也只有卫初宴不怕赵寂。
从初见便是如此,从未怕过。
终究是各回各家,眼见卫姐姐小心地搀扶着她的娘子上了马车,小孩子们虽然不舍,却也乖巧地退到一旁,让马车压着厚厚的雪过去。
有人握紧了小拳头:“娘亲说,做人就要像卫姐姐那般,审慎谦让、克己努力,这样才能出人头地,我以后也要像卫姐姐那样寒窗苦读,日后便一定也有许多的糕点吃!”
“我也要!”
“我也是!”
小孩子们的话,活泼地落在雪空中,是那样的清脆动听。
永熙元年的这个深冬,虽无人饿死冻死,却比往年都来的要阴沉肃杀些。
为了将新官制更顺畅地推行下去,赵璨开始清算朝堂,倒也不是什么斩草除根之举,赵璨要的只是无人再去阻挠她的新政。
原先那批在推行土地税时选拔的新官员,到现在也派得上用场了,卫初宴将他们作为各地的基点,命他们广纳人才,经过几场考较,再将众人送到长安来应试。
各地的试题都是由精骑自长安一路护送到各州的,有监察使同行,为的是减少徇私舞弊之事,自然这些事避免不了,然而因着有长安大考在,各地也不敢太过猖獗,再不会出现从前那种,肚里连一滴墨水都无的士族子弟却能大摇大摆地做官之事。
当然,卫初宴已发现了,土地税时选拔的官员中,有一部分是士族子弟,又或者是士族的幕僚,他们见天子推行土地税态度坚决,且又开始在各地选拔官员,自然也会有招应对,因此也有一些人混入了新的官制中,不过没关系,这些都是应当睁只眼闭只眼的,赵璨也知道,但她选择给士族一些退让。
天子与士族博弈,卫初宴是参与的,她是帝王手中新开锋芒的一把刀,是永远要插在士族心口的。
任谏议大夫后,卫初宴便更要直言,有那几个风评不好且又被人告去她那里的,都是被她谏走,但更多的人,是赵璨收拢了证据,一一处置了。
赵璨倒也不顾忌年节,该杀便杀,该流放便流放,这样的深冬去将人流放,其实也就宣告了那些人的死期,可赵璨是个新登位的帝王,如今不过是她执掌权柄的第一年,她自然锐气十足,不能容忍有人来挡她的帝王大业。
于是卫初宴一跃成了永熙元年最出名的一个臣子,她之声名随着两个新制度的顺利推行而远播四方,便是整日对着黄土的农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民间更有人给卫初宴立了生祠,参拜的人还不少。而在朝堂之上,虽然卫初宴的官职不上不下,然而明眼人都知道,如今,她在天子心中的位置,堪比三公。
明面上,和乐融融,卫初宴接到过许多拜帖,其中有些清流,卫初宴也去一去。而那些人着眼更多的其实是赵寂,每天都有许多后宅人来给赵寂递帖子,赵寂一开始还应付,毕竟无聊,后面就懒了,只见些印象里还过得去的人。
卫初宴倒是希望她多见见人,不是为了拉帮结派,只是怕她闷着。
到了赵寂怀胎六月的时候,卫初宴便同天子求了恩典,不时常去官署了,有公事都由属官送来赵宅办理。赵璨当时很是讶异,她做天子时日虽短,然而为储君也有二十余载,在朝堂上混迹这么久,却从未见过像卫初宴这样的官员,因着家中娘子有孕,便要时时待在家中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