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云冉也思慕他,像他思慕她这般,无论何时他都可以。
但显而易见的, 云冉刚才有所抵触。
孟宴宁肯定在某方面深深的伤害过她。她现在没有从前明媚。
自己如果火急火燎,像钳制不住欲望的野兽,岂不跟孟宴宁一样?
他和云冉分开有段时间了, 总得让云冉尽快地想起来,自己方方面面, 都比孟宴宁好。
他再次把云冉搂进怀中, 温柔道,“但有一点,冉冉,我希望你不是因为心底有了他, 才拒绝我。”
云冉柔弱的肩膀轻轻一抖。
自己跟孟宴宁当初的事情也闹得沸沸扬扬的。满打满算,自己有对不住周从之的地方。
疏忽也好,蠢笨也罢。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 自己和孟宴宁也的确纠缠了这些日子。
自己伤心的同时,周从之难道不伤心吗?
当然, 她惯会抓男人的心,心怀愧疚,也不能直截了当地解释。
“你这样说, 可是怀疑我?”云冉便故意推开他, 委屈不已道,“若我心里有他,也不会帮你把那书信塞进他的珍藏本里。如今全然得罪他了。往后他出狱, 我还指着你护我呢。你若怀疑,不如现在就把我, 再扔回牢里。”
出嫁随夫。云冉如今没有别的倚仗。唯一指望,便是和周从之重修就好。刚才孟宴宁在牢里的话,很难不说是刻意的,甚至算得上挑拨离间。她真的担心,周从之以为她不忠。
那不啻于晴天霹雳了!
“是我失言,我失言。”周从之果然笑起来,跟她道歉,“冉冉,明日我便带你到官府,勾销你们的婚契。”
但他却不应承何时让孟宴宁离开牢狱。
这人一旦下了狱,背后又没有靠山。很容易就神不知鬼不觉,死在里边。
哪怕后来案子得到平反,也未必能撑到见阳光那一日。
云冉这才又乖巧地,卧倒他怀里。周从之重新点了些松木香,温声哄着她。那堪称温柔的眉眼,却闪过一丝阴诡。
*
云冉最厌恶和衙门中人打交道,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碰到,何况她现在还惧孟宴宁。是以第二日,云冉婉拒周从之同行,勾销婚契的请求,自己雇了马车前往孟宅。
她如今面上还是孟宴宁的妻,只不过得周从之从中转圜,暂得出狱。
先拜会了婆母冯氏,但冯氏得闻孟宴宁下狱,竟是泠泠冷笑。
“勾结宦官,鱼肉乡民,怎么不像宁哥儿能办出来的事?冉姐儿,你也莫要抱怨我狠心,我如今不落井下石,已算对得起他。我原有个孩子,虚长他两岁,只有一年,莫名其妙的在后院落水夭折。此后你伯父便只得他一个儿子。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难怪冯氏一直对孟宴宁不冷不热。以前阿娘在孟家不受待见,想必孟宴宁,也一直被冯氏的孩子压着一头。至于那个孩子如何死的,云冉怎好揣度。
毕竟,云冉比任何人都清楚了,孟宴宁这次真的是被冤枉。
她见冯氏没指望,索性等到傍晚,孟舶干从衙门公干归来。
对方一见着云冉,竟也忙绕开。
“冉姐儿,你莫为难我,我就是腿都跑断了,嘴说干了,都没办法帮你们。不是你爹我狠心,他犯下这样杀头的罪过,我能怎么办?回头人家再查我一遭,我这乌纱帽,都要保不住。”
他说着,把乌纱帽一脱,果然是躲闪不及。但转到堂屋见冯氏顶着个大肚子,竟又立刻喜笑颜开。
“叫你在屋里安生歇着,怎的又出来走动?”
云冉忽然觉得齿冷。他哪像为孟宴宁奔走过。
分明是知道冯氏如今肚子里已经足月,自己马上要喜得麟儿。一个失势的养子,也就随意丢弃了。
原来,孟舶干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喜爱孟宴宁。他赠予孟宴宁的一切,都基于孟宴宁中举,未来能在仕途上,于他有助益。
他中意的,从来都是孟宴宁的前途。
云冉闷闷辞了孟舶干,再去人家打探,阿爹阿娘,竟也不想惹祸上身。
*
这倒出乎云染的意料。如今孟宴宁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牢中。自己所托的长辈竟然都不为此操心,各有各的生活。
真应了那句话,他两头有家,但没人把他当家人。
云冉潸然,又忍不住,想到孟宴宁于牢里抬头问她的样子,眼底赤红,泪中带笑。活脱脱一只受伤的兽,叫人忍不住动恻隐之心。
她从马车上下来,显然心烦意乱。真不想把孟宴宁害到这样的地步,万一性命不保可怎么办?可现在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周从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