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羽的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长。
她像只好奇的猫一样趴在窗户前,头发炸成马尾,但还有些碎发没有被收进去,鼻尖和耳朵冻得有些泛红,说话时往外呼出的寒气在玻璃窗上形成了薄薄的水雾。
扶余看着这只猫对自己咧出一个不设防的笑来,像是要寒暄,但刚开口,玻璃窗上自动形成的水雾便将两人阻隔开。
邱羽看上去有些发蒙,呆愣、诧异的感觉又像是在对窗户生气。
扶余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不知道邱羽听没听到,但当她抬起双眸又看向那扇窗户——邱羽用自己的袖子擦去了水汽,原本是打算继续敲窗户的,在当她看到扶余也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咧出一个笑容来。
她想说话,又担心呼出来的热气会再次形成水雾,于是张开一半的嘴又立马被捂上。
扶余看的有些无奈,对面的人现在倒是一副不着急走的模样。
她只好打开窗户。
六七点钟的太阳照着空气,让它们生出了些与众不同的脂粉味道。
原本像是有话要说的。
可开了窗户之后,邱羽便不知为何怯弱了些。
便是扶余认命的与她先打了招呼,“早啊。”
“早啊。”
“这么早就要出去吗?”扶余继续问道。
邱羽叹了口气,“是呀,又要出去卖了。”
语气坦然的不像话。
接着又解释她的来意,“我常看见你在这里写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过我。”
扶余没什么动作,她在心理默默回答着,看到啊,经常看到,还是专门蹲在这里等着看到你。
“从前不认识的时候不好讲话,但现在认识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她如是说道。
扶余点点头。
本来以为对方这就要离开了。
没想到邱羽眼尖的厉害,看到了桌子上散乱着的那些纸,又接着问了句,“写了东西吗?写的什么啊。”
她踮着脚探着头往里面看。
扶余慌乱的将桌上的这一摊东西收走,一边又回答着,“没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邱羽点了点头。
“不和你说了,我要出门了,有机会再聊。”
她冲扶余挥挥手,消失在了巷子里面。
窗户又被合上。
那些纸上的一字一句全是以她为原型,扶余却心虚的不敢给她看。
又同样将这些来称呼为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许在黎扶余的心底,邱羽这一类人确实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
黎驰中午的时候又来了一趟。
“喏,这是新配的几把钥匙,你拿着,门下的花坛里面我也给你放了一把。”
他的墨镜自从买了之后就一直挂在脸上,此刻亦然。
“上次刚跟你讲了,要好好活一活嘛,然后晚上就把自己给关在外面了。”
“你是真和我过不去呢。”
扶余收了收桌上乱七八糟摆着的东西。
“表叔,你这样讲话真的很像是在盲目的找存在感呢,我是进不去家门了又不是在寻死,这么说不大好吧。”
回答扶余的话吊儿郎当的,反正听者是没有放在心上。
“对啊,找存在感啊。”
“我没儿没女的,等到年纪大了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
“喔,所以我劝你不要存那么大想死的心思,我现在的投资可都是需要回报的。”黎驰说道。
“我有表现的这么衰吗?”扶余被她说的甚至有些自我怀疑。
黎驰倒是过分的笃定,“当然。”
“活着的人都有些盼头,你就跟没什么盼头似的。”
他指这间屋子里面的陈设,“也不知道这小破房子有什么好待的,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出去,我问你你也不愿意和我多讲。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你要不谈个恋爱?跟你男朋友讲,我都没有什么所谓...”
“诶呀,扯得有点远了,总之我的意思是,阿余,找点活下去的动力嘛。”
“黎驰。”
“有时候我会想,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藏着些什么东西不让我知道。”
带着墨镜不是为了耍帅,也许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
黎驰在犹豫。
扶余不看他。
又挪动着自己身体坐到了书桌前,“但无论怎么讲,没关系的,黎扶余都会这样苟活下去。”
“...总是要给我点缓冲的时间吧。”
“我已经是一个,废过很多次的人了。”
扶余轻声说。
“我做梦也很少梦见阿爸阿妈,你说他们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是多讨厌我吗?”
“可是我没做什么错事。”
“好吧,也是有的,因为他们不关心我,所以和三子谈了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