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回去睡觉!”
商晚渡连滚带爬回了自己的庭院,却发现奉命假扮自己的小厮还在坐在窗前,点着蜡烛埋头苦学。
商晚渡问遍他院里的人老爷来过没有,小厮们说没有,商晚渡便叫他们下去了。
嘿,奇了,他爹不是专门去蹲他的,那这么晚了是在干啥呢?
难不成是老东西出去偷腥?
不至于吧,老两口平时也挺恩爱的。
那这么晚了还能去干什么呢?干什么不能差人去,必须得亲自去?也没谁会大半夜的上门谈生意啊。
商晚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从墙上跳下来时他爹被吓一跳的惊恐面庞,仿佛他不是在自己家里当主人,而是在别人家里当贼似的。
还是放心不下,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悄悄出了院子。
他爹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但找人对于商晚渡来说都不是事儿,他这个公子哥虽然不学无术,但旁门左道却学了不少,比如民间探案的追踪术,他就颇有了解。
他破案一样,循着商老爷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堵墙后面。
他抬起头,满墙的凌霄花。
商晚渡逐渐意识到不对劲,在长成帘子一般的凌霄花背后摸索,摸到了一道机关。
他费了些劲儿,机关动了,墙下的鹅卵石路上出现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
商晚渡惊愕地走下去,掰动门后机关,阶梯的门便在身后慢慢合上。
他走完这条长长的阶梯隧道,看到了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爹,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足有三米高的湖蓝色玉鼎,鼎身上雕刻着夜麒麟,九条凹槽从鼎下的高台中延伸,每一个终端都站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捆在木柱上的。
一名商家的修士朝鼎里注入灵力,灵力在鼎中酝酿片刻,化作九道肉眼可见的蓝光沿着凹槽通到这九个人身上,但这九个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奇怪的力量,惨叫连天,很快昏死过去。
商老爷就在旁,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商晚渡的出现,他的表情才有所变化。
“你来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快给我滚出去!”
一连三句的质问并没有让商晚渡畏惧,反而令他沉下脸来。
“你们在干什么?”直觉告诉他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好事。
商老板背着手,瞪着他,直接呵斥道:“三弟,把他打晕!”
身后的修士得令,一道灵力便冲击过来,可商晚渡也已经开了仙窍,岂会站着挨打,他与他那不敢使出全力的三叔过了几招,便躲避着滚到一个被捆着的人身旁,这个人披头散发,叫人看不清他的脸,但还算清醒。
他嘴中一直在艰难地吞吐着一些话,商晚渡凑近了才听得清,他说的是:“你们商家人都是......豺狼虎豹,都是恶鬼,恶鬼......我要活着,一定活着......我不能让小妹入了你们这个狼窝!”
商晚渡心中一惊,“你是魏清海!”
这一个恍惚,商老三再次向他袭来,情急之下之间,商晚渡一脚踹向夜麒麟三足玉鼎。
同时他也没有躲开商老三的拳头,后背重重吃了一击。
商晚渡吃痛,倒在地上,他听见崩裂声抬起头,看见湖蓝色的光滑表面上,逐渐裂开一道缝隙,玉鼎光泽尽退。
场景寂静了几息,商老爷一脸平静地走到他跟前,抬手就是一记大耳光。
商晚渡从小到大没挨过这么重的耳光,但他并没有被打懵。
他抹了一把鼻血,气息不稳道:“爹,他是魏清海,那么这些人,也是城里失踪的人口了?”
皇城脚下,这几个月却频繁发生蹊跷的人口失踪案,最蹊跷的一点莫过于,他们要么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要么是平明百姓家里身强体壮的劳动力。
商老爷额头青筋凸起,暴喝道:“他们都是我买来的!从人牙子手中花银子买来的!”
商晚渡也怒了,“可你也知道他们是官府正在找的人,魏清海!你难道不认识了吗!我们商家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商老爷俯下身子,两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肩膀,额头死死抵住他的额头。
商晚渡抬眼对上他爹的目光,近在咫尺的对峙。
商老爷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将怒火这样传递给他的儿子,他一字一顿道:“我是商家家主,为皇家做事,我不认识什么魏清海。”
他松开了手。
商晚渡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商老爷负手背对着他,良久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今夜起不再是我儿子,你姓的商,也不再是我商家的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