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太皇太夫温柔的声音从面前传来,温柔地判了他的死刑,“哀家想重编一部通俗易懂又包罗万象的医书,让医者可以以此为据,查方治病。此事便交给雪寒了,无论是医署的医官还是民间的医者,雪寒觉得她们有可取之处的,皆可参与编撰。凡参与者,书中皆留其名,主持编撰者为榜首。”
自此之后,哪怕朝代更迭,世事变迁,只要医书仍在,梅盛雪的名字便会随着医书流传千古。
青史留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梅盛雪却怔怔地看着玉攸容。
编医书,编的还是一部既要通俗易懂又要包罗万象的医书,谈何容易。一编编十几年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要编书,就要先看书,先整理书,先去拜访民间的高士,他的时间会慢慢被医书占据,无意识地离开太皇太夫身边,直到时间磨去爱意,成就他的圣名。
太皇太夫实在是很温柔,太温柔了。
梅盛雪的心脏传来绞痛,面色苍白,“是。”
玉攸容垂眸,对他苍白的面色视而不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却终究不忍,“哀家累了,你们便先下去吧。”
“是。”
不见便不会不忍。
……
太皇太夫令梅盛雪编撰医书的消息传出,那些藏在深山闹市的医者都抡足了脚丫子往兰州赶,那些不是医者的人则是心生羡慕,特别是羡慕梅盛雪——这可是留名青史啊!不愧是太皇太夫的宠臣!
因此,梅府白日拜访的人可是络绎不绝——是梅盛雪的梅府,而非梅鹤文的梅府。
直到夜里才平静下来。
是夜。
梅盛雪独自一人在太皇太夫新赐的宅邸中,看着窗外纷纷落下的雪花,垂下了眸。
……
半年后。
玉攸容在生辰宴上,见到了梅盛雪。
半年间。
自梅府送入宫中的冬日梅花、春日桃花、夏日牡丹,从未断绝。
“太医令梅盛雪献礼——医书总纲!”
众皆哗然,转头去看梅盛雪。
半年前那场浩浩荡荡的医者入京潮她们可都印象深刻,甚至还悄悄请了几个知名的医者回家供着。这么快就搞出来了?哪怕只是介绍整部医书篇幅、分门别类的总纲,这也太快了!
梅盛雪坐在太皇太夫身旁,惯常的一袭白衣因为寿宴换作了一袭玉色长衫,只身形长了几分,却也略微单薄了几分,面色也越发白皙,被身上的玉色长衫一衬,恍如一方温润古玉。
半年未曾见他入宫,但看他的位置,似乎荣宠依旧。
他抬眸看向太皇太夫,只见太皇太夫身着葡萄紫长衫,外罩纱烟紫纱衫,领口处有细长丁香紫镶金玉兰,长衫上用湘绣绣着栩栩如生的凤,纱衫上则用苏绣绣着飘渺灵动,远近皆趣的云,一举一动间便如凤翔云间,带着不可直视的威仪,比半年前更盛。然而他笑容间的温柔又让人生出亲近信赖之感,让人甘心为他效忠。
他眼中一片赤热,爱意也依旧。
第77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四十一)
玉攸容垂眸看他, 被他眼中的炽热晃到。
罢了。
他挪开眼,“流萤。”
“主子。”
“把这盅燕窝给雪寒送去。”
“是。”
流萤端起玉攸容身旁还未动过的燕窝送到梅盛雪桌上,低头悄声在他耳边说, “主子让我送你的。”
梅盛雪心中微动, 抬眸看向玉攸容, 见玉攸容侧头与身边的小皇帝说话, 没有看他, 复又垂眸。
……
宴过三巡。
玉攸容与邬暇纷纷回宫,酒后还有歌舞, 群臣们可自行行乐。
“皇祖父, ”邬暇仰头唤他,圆圆的脸蛋这一年多中略微长开了些, 个子倒是蹿得快,都到他大腿了。
“暇儿怎么了?”玉攸容蹲下,平视着他。层层叠叠的紫纱铺在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 如梦似幻。
“皇祖父今年才25吧?”
“是, 哀家今年周岁25。”
“皇祖父还年轻着呢, 还可以陪我十年,二十年, 三十年……七十年。”邬暇看着玉攸容, 目光闪闪发亮。
“是。”玉攸容摸了摸她的头。等再过十年,你就不会想哀家一直陪着你了。
“皇祖父!”邬暇扑入他的怀中, 小手抱住他的脖子, 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皇祖父还要一个人活七十年,好孤单啊。”
玉攸容笑着将他抱起来, “哀家不孤单,哀家有你,有流萤,有母亲,有父君,有——”
“梅哥哥。”邬暇活跃地抢答。
玉攸容微怔,随即抚了抚她的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