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让人热药”后转身就朝房门口走去。
走时还不忘带上边上那盆不知已换了多少次还依旧温热的水。
只听到门口传来“喀哒”一声响,而后满室皆静。
钟毓躺在床上,稍稍一动便觉浑身酸痛难忍。
想到上次自己浑身疼痛的时候还是在马车上,钟毓心中忍不住哀鸣一声——
又要喝那种黑乎乎的苦药了。
这厢钟毓还在惆怅喝药,那厢刚出门的岑鸢却已然没了在屋内的好脸色。
他看着自从找了大夫来之后便一直候在门外的李源。
然后上前一步凑近他耳侧,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之中显得十分凉薄:“下午在太守府的时候,你我二人只谈了昨夜那位不知来历的刺客。”
李源闻言浑身一哆嗦,随即颤巍巍垂下了头。
“我知道你好奇一个朝廷重臣为何会带着夫人突然造访连山,也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相信那日我给你的说辞。”
“可李源,”岑鸢的眼神陡然狠厉起来,“你千不该万不该,将秋月派来我夫人身边。”
看到李源庞大的身躯抖如糠筛,岑鸢缓缓向后撤了一步。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李源。
“要想保着你那条小命,就给我好好收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话音落下,岑鸢便挪开了视线。
他抬步便朝厨房方向走去,错身经过李源的时候,寒声留了最后一句话。
垂首站在原地的李源,闻言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因为他听到——
“回去告诉你背后的那位,若想知道我来此地的目的,用不着派你来试探。”
“让他亲自来见我。”
第二十五章
此时屋内还在床上躺着的钟毓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自打方才醒过来,她的眼前便是不是闪过梦里那位身穿大红嫁衣消失在白光之中的女子,想起梦里的人转身时,回望自己的那一眼。
钟毓的心里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刺痛。
她原不知,一个人的眼神里竟可以同时呈现出如此多浓烈的情绪——
悲伤、不舍、眷恋......
甚至还有一丝的解脱。
钟毓满心满眼都是方才梦里的那个女人,和她那张与自己十分想象的脸。
所以等到岑鸢刚一离开,她便不顾浑身的酸痛,一骨碌从床上翻身爬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钟毓睁大眼睛环顾着四周。
直到目光停在窗前的那一角,她顾不上穿鞋披衣,只着一身里衣便赤着脚跌跌撞撞奔向那处。
因为跑得太急,钟毓险些桌边的木凳腿绊倒。
她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扑倒在了梳妆台上。
身旁的窗里泄进来的月光落在钟毓的身上,将她半张脸照得惨白。
钟毓下意识抬头看向那面铜镜,却在对上镜中人视线的一瞬间,她眸光皱缩,浑身猛地一颤——
只见那映在镜子里的人,长得竟然和她本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此时的钟毓面色惊慌,镜中的那人面色也惊慌。
她好似被吓到般身子有些站不稳地往旁边一斜,镜中的那人也如她一般往旁边一斜。
钟毓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没有反应。
自她从婚宴上醒过来后,钟毓便一直无暇顾及这具躯体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先是被那位倒三角眼的杨公公半刻也不停地催着上马车,然后又在马车上浑浑噩噩度过了三日,后来就是因为自己发热,一行人便就此停在了连山。
而昨夜本该梳洗一番,可奈何突生变故,被一个刺客扰了平静。
而后便辗转到了今日此时......
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钟毓知道自己穿进了一本小说里,而书中的人物皆是作者所描绘的样子。
想到这里的一切都是旁人捏造的,钟毓也生不出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法来。
昏黄的房间内,只有钟毓一个人站在梳妆台前,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即便此刻铜镜里的女子,身形消瘦得甚至有些脱了相。
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张脸与自己原本的脸完全一样,就连右眼眼尾的痣……
直到此刻,钟毓才终于承认。
在她先前所看的《权谋天下》小说里,这位根本就没活过一章的炮灰女配,与自己长着同一张脸。
从方才在镜子里看到这张脸后,钟毓便想起梦里那位身穿大红嫁衣的女人朝自己拜别。
毫无来由地,她的心里忽然升出一个猜测来。
而这个猜测,在看到右眼眼尾那颗分毫不差的痣后,顿时变得确定起来。
她想,也许她真的回不去了。
……
岑鸢一进门,便看到了站在梳妆台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