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有些惊悚,可即便她和百里息说一百遍不会寻死,只怕他也不会信。
之后几日,百里息便留在临渊宫处理政事,神教所设的三大长老只剩下天玑,明眼人都能看出百里息想做什么,他所推行的改革,每一条都是在削弱神教的神性,似乎不准备再用神教的教义来约束臣民。
这是天玑长老一直想做的事,既然如今百里息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自然十分配合。
这日议完了事,孙泓贞却没立刻离开,他心中有一个猜想,一个危险又惊人的猜想,今日便要验证。
百里息坐在神座之上,气质矜贵,凤目微冷,“孙掌司有事?”
“圣女在桐潭州被掳后,至今已两月没有露面,不知圣女玉体是否安泰?”这两个月,孙泓贞没有得到任何殷芜的消息,也曾想寻郁宵打探情况,但竟连郁宵也消失了。
“安泰。”百里息明显不想多提殷芜,只两个字便将这个问题揭过,“不过提起圣女,我倒忘了同孙掌司说件事。”
他看向孙泓贞的眼神幽深了几分,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戏谑之意,“圣女同孙掌司定亲之后,诸事不顺,本座夜观天象,发现孙掌司对圣女命格有所冲撞,为了圣女安泰,婚事便作废了,今日便算正式通知掌司了。”
孙泓贞脸色骤变,先是愤怒,随即又变成无处发泄的沮丧,殷芜早已同他说过是假定亲,可此时此刻,他心中依旧觉得苦涩。
人一旦生了贪欲妄念,便要自讨苦吃。
一身白袍的男人起身,经过孙泓贞身侧时停住脚步,寒声道:“我已知你们所谋,若孙家安分也罢了,若不安分,百里家的今日便是孙家的明日。”
孙泓贞心中虽已有所准备,却依旧如坠冰窖,可他最先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殷芜。
“她虽有所谋,可从来没害过大祭司!”孙泓贞为殷芜辩解。
“我同她的事不劳孙掌司费心。”
*
百里息已经五六日没见殷芜了,今日依旧不准备去灵鹤宫,渐近宫门,见一人站在甬道正中间。
那是一个中年人,皮肤微黑,双眼明亮,直直看向百里息的方向。
百里息勒马停住,寒声道:“我不去寻你,你却来自投罗网。”
郁岼的腿早年受了伤,走路便十分缓慢,听了这话却并无恼意,反而笑得颇为和煦:“大祭司虽不来寻我,却扣着蝉蝉不放,是故寻来,向大祭司讨要蝉蝉,还望大祭司让蝉蝉同我回到冠州去,不使骨肉分离。”
百里息听了郁岼的话,只觉五内焚烧如火,冷笑一声,嗤道:“做梦。”
郁岼似乎已有预料,听了这话反而笑了出来,“那大祭司准备如何处置蝉蝉呢?是要杀了她?还是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似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百里息的怔住。
把她留下做什么呢?他尚不能彻底原谅殷芜,那便无法对她如旧,便要折腾自己折腾她。
“上次我见她时,见她似有些畏冷,茜霜也说她身子弱,大祭司便是念着她日夜兼程去桐潭州寻你的情谊,也不要折磨她。”其实郁岼多年来一直暗中观察百里息,对他还算了解几分,说不让他折磨殷芜,实际是在激怒他。
可百里息未怒,只问:“你想说什么?”
百里息的情志出乎郁岼的预料,他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桐潭州堤坝塌毁之前,蝉蝉便让我派人暗中查探,查明是哪处的堤坝被动了手脚,我虽不知她如何知晓百里睿的计划,但她所有的谋划都是要维护大祭司,从你入桐潭州开始,我黎族族人便远远跟随,大祭司即便因蝉蝉的隐瞒而动怒,也应平心静气想一想她的好处。”
第64章
殷芜已经六七日未见百里息的面, 这些日子厉晴和江茗日夜不离她的身,有时半夜迷糊之时也能看见厉晴在看她,殷芜有时吓得一激灵, 她丧气地想:百里息怕她自戕,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日她就被吓死了呢。
两人不见面, 不说话,心里的隔阂怎么能解开呢?殷芜想见百里息,可这话传过去却迟迟没有回音。
这日殷芜准备就寝时,厉晴竟说百里息请她去临渊宫。
等殷芜站在了临渊宫门口,便又有些退缩,她憋了一肚子的话, 道歉的话, 解释的话, 保证的话,事到临头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