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见状,手忙脚乱地拿起杯子,放在唇边饮了。
柳商枝看得有些难受,先前出了那么多事,娘亲在家一定是担心忧虑。过几日同皇帝说一说,把娘亲接进来住几日,让她知道自己过的很好,让她宽宽心。
就在柳商枝暗下决定之时,下头舞乐声突变。
众人的目光几乎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一截水袖忽从殿外飞进。随后,数十个戴着布制面纱的女子飘然踏进殿中,她们拉着水袖围成一个圆,细长白皙的胳膊来回翻转,好似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旋即,长臂向上伸展,花朵齐齐打开,花心处站起一位面带精致珠帘面纱的美人,一抬眸,眼波流转,直直看向坐于最高处的皇帝。
看了一眼后,那女子立时收回视线,花瓣再次合拢。女子身在其中,犹抱琵琶半遮面,因方才惊鸿一眼,窥到几分那女子的清丽娇俏,如今这般,倒真是让人生出万分好奇。
今日是私宴,在场除了公主、准驸马,以及柳商枝娘亲外,皆是后宫嫔妃。哪有看不出这女子用意的意思,这是有人在给皇上献人呢。
柳商枝看着那下头舞姿曼妙的女子,冷笑一声,老熟人啊。
在她的生日宴上献人,皇帝若是收了,不知有多打她的脸,这些人是有多不盼着她好啊。
柳商枝放下杯盏,一抬头,便见皇帝未看那跳舞女子,而是带着些许打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这是什么反应,柳商枝忍不住开口揶揄:“这般美人在下面为皇上跳舞,皇上盯着我看做什么。”
说起跳舞,祁重连面上的调侃笑意收了收,他忽然想起柳商枝当初在祁元生辰宴上的惊鸿一舞,盯着此刻身前人的眼睛,脱口而出道:“可我更想看你跳舞。”
他甚至用了“我”。柳商枝微微愣住,原本的调笑气氛变得奇怪起来,柳商枝转过眸子,兀自盯着自己桌案上的菜。
祁重连也收回目光,端起桌上酒饮了一口,味道有些苦。
一曲舞毕,那女子停了脚步,上前盈盈一拜。抬眸,气息微喘,额上沁着点点薄汗,面颊绯红若云霞,一开口,也是音色清脆:“妾身许氏参见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给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请安。”
她款款行礼,自觉姿势连最挑剔的嬷嬷也挑不出错。今日赴宴前,她不知把这句话、这个礼练习了多少遍。
“你是谁家的。”低沉男声响起,听得许氏心中一喜。是皇上在问她的来处与家世,这是要琢磨给她什么位分了吗!
许氏暗下心头激动:“妾身乃户部尚书许言的嫡次女,许萋萋。”
“是吗,”祁重连转了转酒杯,幽幽开口,“那朕明日倒要去问问户部尚书,是如何教的女儿这般不知礼数。”
皇帝声音森冷,一句话出,整个殿内一片死寂。
许萋萋不可置信抬头,声音已然开始打颤:“皇上,妾身,妾身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向朕、向太皇太后、向皇后请安,没了吗。你是没看到这高座之上坐的是四个人,还是不知道今日是谁的生辰宴。你在她的生辰宴上献舞,要争个一枝独秀。她允你跳了,没把你轰出去,你不好好谢谢她,还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皇帝一段话直接把许萋萋说跪了下去,诚惶诚恐地转向一旁,被她有意忽视不去请安的柳商枝:“妾身见过宸嫔娘娘,给宸嫔娘娘请安,还请,还请宸嫔娘娘恕罪。妾身实在是初次面见天颜,太过紧张,这才失了礼数。妾身今日是来给娘娘献舞,庆贺娘娘生辰的,并无抢娘娘风头要一枝独秀之意,还请娘娘、皇上明鉴。”
柳商枝看着下方跪着的许萋萋,眼神微暗,说起来,跟她也算是很久没见了。
她们俩的舞师承一脉,按辈分算,柳商枝还是许萋萋师姐。
从前未及笄时也是当过一段时间朋友的,只不过许萋萋此人心思不正,喜欢玩些阴私手段。曾经就为了在年宴上把柳商枝挤下去自己做领舞,而对柳商枝的鞋子动手脚。后来被发现了,师父将她逐了出去,二人算是结了梁子。之后柳商枝对她就是眼不见为净,连半句话都不想多说。现在也是一样。
柳商枝不说话,许萋萋屈辱又尴尬地跪在那,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般往她身上扎。
怎么会这样,许萋萋不明白。她的容貌就算比柳商枝稍逊一筹,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