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悲拿了一条绸带在手中看,“这是你新做的诗?”
范无救就站在宋玉悲身后,静静地看着宋玉悲,眼神宠溺,好似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为何要将他留在你的身边?”
宋玉悲垂下眼睫,整个人沉了下来。范无救是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他知道她所有的事。
“我不甘心。”
范无救悠悠道:“让他轮回转世吧,放过自己。”
“我想进去看看兰花。”
范无救哑然,“好。”
门口挂了道黑色帘子,上面绘有繁复的文案,像是无数狰狞的鬼从土壤中冒出,追着位幼小的孩童。
沉沉的木香飘来,屋里是上好的紫檀木,雕镂人的工艺十分了得,每一样物件的花纹都雕得十分精致。
白玉博山炉上升起袅袅白烟,宋玉悲道:“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喜爱摆弄些人界的东西。”
范无救掀开盖子,夹了些香料放进去,“你出去,鬼界的日子便无聊些,总要找些日子打发。”
兰花摆在梨花木透雕牙条半圆桌上。
宋玉悲看了片刻,范无救上前,将水壶拿给宋玉悲,道:“几日未曾浇水,今日正是时候。”
宋玉悲扬嘴一笑,道:“你是因为我,特意这般说吧。”
范无救摇头,“自然不会。”
——
谢必安揣着某些不良的目的,主动留了下来,与望泱一同看店。
望泱忙着碾辣蓼草,谢必安就坐在一旁,如同人界的大老爷一般,架势十足地靠在椅子上。若是望泱没有记错,他爹在他面前,都未曾这般摆谱过。
“我告诉你,小子,别以为你的心思藏得深,我们便不知道。”
望泱道:“不知我有何心思,被谢大人看穿了。”
谢必安放下跷起的脚,微微倾下身子,“爷。”
望泱静默一瞬,换作以前,被谢必安这般直白地说出他对宋玉悲的心思,他怕是早已面红耳赤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察觉到心底的欲望,并且不在压制,由着这欲望在心底叫嚣。
谢必安见望泱不说话,心底便愈发肯定,“我劝你还是早点收了心里边的小心思吧,爷与范无救师出同门,相识数千年,情分自然不是你我能比得上的。”
望泱惊诧,宋玉悲居然有师父,与范无救还是同门。他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谢必安,暗想,“说不定能从这小子嘴里套出更多的话。”
“那你可知,师父过去曾有过一任夫君?”比起范无救与宋玉悲之间的关系,望泱更关注宋玉悲死去的夫君。
望泱从宋玉悲模糊的态度中,猜出宋玉悲对她死去夫君的态度不一般,至少他们曾经热烈地相爱过,否则宋玉悲也不会与他成亲,穿相似的男女衣裳,直至他死了,依旧留着他的衣物,提起他时,却又充满了恨意。
他有勇气斗过尚且在世的人,却没有勇气斗过死去的人。
至于这个死,指的是消散六界,还是轮回转世,望泱并不知晓。
谢必安一愣,他挺直腰杆,打了个激灵,“爷有过夫君?你从何处知晓?”
望泱悠悠然看了谢必安一眼,道:“怎么?谢大人不知道?”
谢必安面色讪讪,摆摆手,“我自然知晓。”
望泱一笑,“范大人与师父曾是同门?”
说到谢必安明白处,他自然要在望泱面前显摆一番,“爷的前头,还有位爷,知道吧,上一任阎王爷收了爷做徒弟,后来又收了范无救,上任阎王爷曾有意为二人举办亲事,奈何亲事还未做成,便已于消散天地间。”谢必安觑了望泱一眼,再度跷起腿,大剌剌坐在椅子上,“所以我劝你还是少打爷的主意。”
望泱走到门外,瞧了眼天色,道:“下雪了。”
谢必安跳起来一看,果真下雪了。
雾蒙的天穹,落下白糖一般的雪粒,火红的彼岸花覆上一层薄雪。
“谢大人早日回去吧,下雪了,怕是不会再有客人上门了。”说罢,做出要关店门的动作。
谢必安抖了抖袖子,觑了望泱一眼,白色的影子消失在雾气中。
——
“下雪了,不妨今夜住下,明日再回去。”范无救道。
帘子掀开,风雪呼啸着涌了进来,屋内的兰花被冷风一吹,叶片颤抖。
雪落在地面上,又融了,宋玉悲踩着雪水,往外瞧了眼,道:“今年鬼界下雪的次数,比往年多上许多。”
范无救侧过身,替宋玉悲挡住面前的风雪,“确实比往年多些。”
宋玉悲注意到范无救的动作,淡淡一笑。范无救明明是她师弟,但在许多事情上,都抢着照顾她。例如,鬼根本不会怕冷,但他偏要拦在她面前,替她遮住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