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人怕宋玉悲报官,又畏于她的实力,只能垂下脑袋,将手交叠在身前,排成长队,乖乖地跟着宋玉悲走了。
一群鬼,见没热闹看了,化作鸟兽散,须臾后,连个鬼影也不见。
西市连接着北市,宋玉悲与望泱领着一群大汉,正巧撞上了刚从北市过来的黑白无常。
谢必安看见望泱,神情倨傲地抬了抬下巴。
“怎么,小子,跟在……”谢必安注意到宋玉悲身后的一群大汉,他清了清嗓子,“跟在宋掌柜身后,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吗?”说罢,还凑到范无救耳边小声嘀咕,“也不知道爷看上了这小子哪一点,一点灵力也没有,就脸长得好看些。”
范无救脸色不变,淡淡地看了眼望泱,随即视线自然地转到宋玉悲身上。
宋玉悲对上范无救的视线,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两人相识已久,性情相投,彼此之间的默契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望泱心中浮起一丝不乐,故意往前走了一步,遮住二人的视线,笑道:“我不像二位大人这般灵力高深,但只要是能帮上的忙,我也定然会走在师父前头。”
望泱话是对着谢必安说的,目光却落在范无救身上。二人的视线对上,望泱笑道:“二位此行,想必收获不小吧。”
谢必安还欲再说,被范无救打断,“尚可。不如宋掌柜。”
六名大汉一看见黑白无常,登时吓得腿都软了,脑海里闪过十八层地狱里各种折磨人的玩样。
“宋掌柜,你说话不算话,说好的,不带我们见官。”
宋玉悲转身道:“诸位莫急,我与两位爷不过是偶然相遇,并未有送诸位入官府的念头,当然,也难保他们现在看到了,要将你六人抓走也说不准。”
宋玉悲装出为难的模样,道:“你们六人若是答应我件事,我倒是可以与他们说说情。”
六人闻言,自知上了宋玉悲的当,但眼下确实没了其他的路子,只道:“你说说看。”
“明日一早,到奈何酒馆替我酿酒,若酿得好,有萤石拿。”
六人双目瞪大,暗想,鬼界真会有这般轻巧的事,只是酿酒,还有萤石拿,莫不是将他们骗去,做成油灯放在屋子里照亮吧。
油灯只是鬼界通俗的叫法,正名叫萤火瓶。
将魂魄炼化,放到透明的罐子里,存储起来。魂魄被炼化后,会带着萤光,所以得名。
宋玉悲微微蹙眉,“不愿意?”
六人看了眼黑白无常的方向,又看了眼宋玉悲,决定赌一把,“愿意。”
“好,明日一早,奈何酒馆见。”
缚住六人的藤蔓松开了,六人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宋玉悲,“我们可以走了?”
宋玉悲道:“可以了。”
六人走后,范无救走到宋玉悲身侧,谢必安则站在范无救旁边,望泱走在宋玉悲的另一侧。
范无救他们一共找了三人,加起来一共十人。明日一早,宋玉悲拍板,由望泱对他们进行最简单的酿酒知识普及。
回到奈何酒馆,范无救站在门前,长身玉立,身后大片的彼岸花,似乎都沦为了他的背景。
“爷,我种的兰花,今日开花了,爷可要过去瞧瞧。”
望泱停下步子,背对着宋玉悲,影子落在酒馆的地面上,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真的种出来?”她喜道。
范无救含笑应道:“是。”
“那我过去看看。”
宋玉悲道:“我出去一趟,你看着酒馆。”
望泱转过身,瞧见宋玉悲飞扬的眉眼,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喜悦。他与她们三人,似站在一条线的两侧,他一个人站在一边,她们三人站在另一边。
望泱心中黯然,垂下眼睑,遮住眸中情绪,失落道:“早些回来。”
宋玉悲眸光瞥过望泱,走出店门的时候,身形略微一顿。
范无救住在北市,住在北市的鬼也多是被顶替姓名,被迫留在鬼界的鬼,因此还算安定。道路虽然还是黄土,但两侧的街道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按说在北市找人,该是最容易的,但其实不然。
北市的人,不会贸然离开北市。他们生前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如何斗得过其他三市的人。若是贸然离去,身旁又无护佑的人,说不定哪日倒霉,便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范无救的院子,宋玉悲来了数次。他从人界挑选了几株枯萎的梅树,种在院中,挂上红色的绸带。
鬼界常年笼罩在黑蒙的雾气中,院中飞舞红色绸带,便好似一盏明灯,指引着无数混沌前行的亡魂。
“兰花在屋子里,我用灵力养着。”范无救道。
“嗯,我先看看梅树。许久未来,像是又好看了些。”宋玉悲走近,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梅香,以及浅浅的木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