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掏了掏耳廓,刚想再说一遍“我听不见”,就听见沈知渊的声音:“这是在干嘛?”
旁边的人立刻更散开了点,好像生怕什么波及到他们。
沈知渊年纪最长,大家纷纷跟他问了好:“大哥。”
沈知渊点点头,看向自己的亲弟弟:“这是怎么回事?”
沈知意不说话。
沈知渊又看向地上跪着的沈泰宁,对方看到他显然就像看到了救星,忙不迭诉苦:“大哥,你可算来了,沈知意要我给他下跪!”
“知意,到底怎么回事?”
沈知意不想把沈泰宁辱骂原平的事情当众讲出来,他能感觉到,原平对这件事情,有一点小小的介怀。
他于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沈知渊看着变成闷葫芦的弟弟,有点无奈:“至少……你先让他起来吧?”
沈知意依旧沉默着。原平看场面僵持,实在进行不下去,直接对沈泰宁道:“你起来吧。”
他开口让沈泰宁起来,却也不说原谅他的话,不说不原谅他的话。
原平既然都已经开口了,沈知意不会驳他的面子,总算闹得没那么难看了,沈知渊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弟弟,叹了口气:“我需要一个解释。”
沈知意可以因为沈泰宁做错了事情罚跪他,但沈家需要规矩,沈知意需要理由。
无缘无故罚跪别的沈家子弟,对沈知意在沈家的形象,爷爷心里的印象,都只有负面没有正面作用。
沈知意却没管他今天这举动会掀起的惊涛骇浪,只道:“阿平十一点钟还要吃药,我先带他回去了。”
“沈知意!你——”
沈知意拉过原平手腕,再也没看停在原地脸色惨白的两个人,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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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重新回到沈知意住的房间。
除了刚才开口让沈泰宁起来,原平从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直到现在。沈知意扯着他进门,因为生气,手上力气稍微大了点,原平发了烧,身上没力气,差点被他扯得一个踉跄。
沈知意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赶紧伸手把人扶住。
怒气一下子消散,理智瞬间回笼。沈知意才反应过来,他发怒的对象从来都不应该是原平啊。
意识到这一点,沈知意低声道歉:“对不起啊。”
原平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他身体结实,沈知意力气用的不大,并没有扯痛他。
沈知意走过来,摸了摸原平的头发,侧脸,和他的手腕。
他实在是气疯了,自己这么珍视的人,居然被沈泰宁那种东西这样辱骂,沈知意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在疯狂憎恨沈泰宁的同时,沈知意又在憎恨着自己……他恨自己的迟钝,恨自己的自作主张,恨自己的无动于衷……
此时此刻,爱人以前对于来老宅的抗拒,他的推辞,他的迟疑,都真相大白了。
在他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原平默默承受着这样的攻击和羞辱。而他却被粉饰的太平所欺骗,丝毫没有察觉到爱人的异样。
那些人,他们嫉妒着沈知意,却只能依赖着沈知意他们一家创造的财富来生活。他们靠近不了沈知意,奈何不了沈知意,就从他最亲近、最爱的人来下手。
这怎么可以呢?!这怎么可能呢?!
沈知意焦虑得不行,又自责得快要抓狂!他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又要去啃咬指甲。如果不是理智提醒沈知意他们还在老宅,沈知意恐怕还要发泄地嘶吼两声。
他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他自己……
也许他们是对的,他们成功了。沈知意想,因为他现在感觉到无比地疼痛,就连呼吸都被剖开了,每一次吸入肺里的氧气都是痛的。
他的心脏,沈知意想,他的胸腔,已经被人用一把名为“原平”的刀划开。刽子手剖出他血淋淋的心脏,和被他利用后的刀一起丢弃在一旁,就像丢弃一袋垃圾那样。
“阿沈……你别难过……”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抵着他的后背,沈知意感受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原平的胸膛。
“不要哭了……深呼吸……吸气……呼气……” 如果不是原平温柔的抚摸,沈知意完全都没意识到,他刚刚已经呼吸急促,双眼胀红,胸膛止不住地起伏,一幅发了癔症的模样。
他像是痛得再也受不了了,呜咽一声,撞进了原平的怀抱里。
就像倦鸟归巢,渔船归港,即使病着,原平也像过往五年的每一次一样,为沈知意提供坚定而踏实的港湾。
原平伸手沿着沈知意的背脊来回抚弄,嘴里轻声哄着:“好啦,我的宝贝,小乖……不要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