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清很少这么叫翟忍冬,生疏的亲密给她带来别样的触动,从耳朵根到神经梢。
翟忍冬支撐著的膝蓋逐漸不那麽穩定。紀硯清扶她下來,離開的手握了一下她的腰,到身後:“忍冬,我们之间那么多种方式,知道我为什么独独要继续这种吗?”
翟忍冬断字的频率比刚才更加明显:“为……什,么?”
纪砚清笑了一声,重新吻在翟忍冬後肩上:“因为我喜欢你用力时脊背和腿上透出来的力量感。你不知道你的声音和你的克制同时处出现时有多迷人,我却能从你骨骼、肌肉运动的轨迹中看得一清二楚,太惊艳了。”纪砚清的激动从语言传递到动作,很快就听到了翟忍冬的声音。她的唇从翟忍冬肩上离开,迷恋地看着她清晰有力的肩骨:“这么野的一个人,这么无所不能的一个人,她就在我手里,由我掌控。忍冬,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翟忍冬知道。她从纪砚清身上真真切切地看到过,像山海的呼啸,巍峨壮阔又柔韧美丽,带着强烈的矛盾感,让人一眼就能为之疯狂。
今夜,這份集視覺、聽覺、觸覺於一身的瘋狂歸紀硯清所有。
————
隔天一整天,纪砚清都和小丁在房间里待着,只有饭点出来。
之后两天也是。
出发去枣林的前一天下午,翟忍冬五点从集市回来收拾行李。她的东西少,只用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剩下纪砚清的,她靠在墙边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纪砚清打电话。
关机。
她们明天早上五点就要从镇上出发去枣林,晚上没有太多时间收拾行李。
思忖片刻,翟忍冬下楼敲纪砚清的门。
“叩叩。”
“等一下。”
门里传来小丁的声音。
很快,门被打开。
翟忍冬往里看了眼:“她没在?”
小丁:“嗯!去山羊岭了,纪老师让你七点去山羊岭下的河边找她!”
翟忍冬收回视线看向小丁。
小丁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现在才五点半,你等一个小时再出发,不然纪老师准备不及!”
翟忍冬:“她准备什么?”
小丁神秘兮地摇了摇头:“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翟忍冬无声半秒,问:“我现在能不能进去她房间了?”
这话说得……
小丁挠挠脖子,继续摇头:“不能。用过的东西还没收拾,纪老师说你们从山羊岭回来的时候才能解禁。”
翟忍冬不动,黑漆漆目光看得小丁心虚,半晌,翟忍冬“嗯”一声,转身离开。
小丁松一口气,连忙锁上门下楼。
翟忍冬在楼上等着,一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拿着车钥匙出门往山羊岭走。
去山羊领的路一如既往地难走,翟忍冬浑不在乎,左手扶着方向盘,右肘压着扶手箱,身体自然地陷在座椅里,随着起伏坑洼的路摇晃颠簸。
她经常开这条路,哪里有坑哪里是埂一清二楚。
往常她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开到山羊领,今天本来还能更快,但因为走时小丁的叮嘱,她只能刻意压着速度,开到最后比摩托车还慢。
山羊领下是贯穿整个小镇的长河,背山,很空旷,一到冬天长风不尽。
翟忍冬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裹着围巾往河边走。
七点的天已经黑透,能见度不足十米。
翟忍冬从河边看过去,只能看到大片的黑,狂风吹着雪气,不见纪砚清的身影。
翟忍冬站着,脑子里是24岁的冬天——她坐在南方没有结冰的另一条河边,看到微醺的纪砚清独身一人在河岸上跳舞,跳得是野马长风,跳得肆意奔放,从狂热到消逝,再到无穷无尽的生命力涌现,她手腕上迟迟没有愈合的伤口忽然就不疼了。她经过有纪砚清照片的14岁,于10年后又一次从她身上获得新生。她从那天起,正式接受了母亲离世,自己将永远孤身一人的事实,也正式和腐朽破败的过去划清界限,开始了对纪砚清长达十一年的暗恋。
那之前的岁月太暗太忙,她对纪砚清的感情掺杂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譬如感激、依恋、追逐……把那些东西都丢掉了,才是全心全意的爱情,所以她从那时算起。
今天她又一次站在河边,心境截然不同,没了对生的迷茫,全身心都是热切的爱恋。
翟忍冬走上冰冻的河面,被大风推着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