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印象中,孟母虽然经常吃药,可只是一些无法根治的旧疾,靠中药能勉强压制着。
哪怕有过轻生,也能被孟寻笙觉察救下,不会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
孟厚安死了后,她们有过一次交谈。
人渣爹留下数字庞大的债务,虽然难一些,但只要拼命赚钱,总有还清的时候。
孟寻笙眼下没可能继续上学高考,可人生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她仍可以选择其他途径,一旦抓住机遇或许就能进入不一样的领域。
在离家前,孟母也答应了她,会努力活着,不再想要轻生,还说要看她赚钱恋爱,过上好日子。
……
往事种种,尽数涌入脑海。
孟寻笙闭了闭眼睛,感觉上天向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她现在有了稳定的工作,还有了喜欢的人,假以时日还完债务,就可以把母亲接到京城去享福。
如果贺求漪不喜欢她,她也能一直偷偷暗恋,总归不会有更糟的结果。
所有美好的憧憬,都在这一刻被狠狠打碎。
孟母病危,癌症晚期,毫无回天之术。
心绞紧在一起,孟寻笙不由得开始猜疑,对方究竟瞒了她多久。
被劝退后火急火燎把她往外送,几次三番电话中的欲言又止,以及偶尔的惆怅感伤。
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孟寻笙太迟钝,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于是忽视了对方未尽之意。
这次是孟母走在路上突然摔倒,好心路人将她送到医院,邻里街坊实在没办法了,才给备注为女儿的她打电话。
从京城赶到北城,几小时的飞机航程,她一直紧紧攥着袖子,试图让自己平静。
可她又怎么可能平静下来,那毕竟是她最亲近的家人,生她养她,爱着她的母亲。
孟寻笙深深吸了口气,眼尾浮现出清透的水光。
她站着的位置不算显眼,可以当作暂时的避风港,静悄悄哭一下。
女孩身后是医院掉了少许皮屑的墙壁,闭着眼睛无声流泪,单薄身形看起来愈发惹人怜爱。
晚一步来到这里的贺求漪脚步一顿,迟疑着放慢了速度。
这样难过的女孩,从未见过,引得人心生怜爱。
想要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哄一哄。
孟寻笙没有放纵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太久,遇到那么多困难,她总会很快调整好情绪,乐观积极起来。
再大的难题,只靠哭并不能解决什么。
然而,她刚睁开湿漉漉的眼皮,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便递过来,指间夹着一张散发着香气的纸巾。
孟寻笙神色微顿,有些不敢置信看向对方:“姐,你,你怎么来了……”
她刚哭过,声音微哑带颤,愈发可怜。
像被欺负了的小狗,看向主人的目光都充满委屈。
贺求漪往前送了送纸巾,有些嫌弃:“擦擦,难看死了。”
闻言,孟寻笙没再多问,接过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她越这么乖巧,越让人于心不忍。
太懂事的孩子没糖吃。
贺求漪似不经意捋了下长发,懒洋洋说:“最近没行程,想回北城看看,顺路而已。”
这话是回应孟寻笙的疑问,也是表明自己并非是专程赶来看孟寻笙的。
昨晚,孟寻笙敲响房门,说出母亲病重的事,紧接着就提出想要请假回北城。
贺求漪并非冷酷无情的周扒皮,没多犹豫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孟寻笙当晚便坐最近的航班回了北城,贺求漪第二天早晨起来却有点不适应。
习惯了小助理在身边,一醒来就能吃上热乎的早餐,连豆浆的温度都不会烫嘴。
洗漱完看不到那张笑盈盈的脸,贺求漪心里一阵别扭。
思量再三,她决定回北城一趟。
其实贺求漪也是北城人,只是小助理没问过,她也不曾提起。
好不容易的闲余假期,回家探亲也能说得过去。
贺求漪自认为没有漏洞,于是看向小助理的目光愈发镇定。
孟寻笙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空气安静下去,无声的对视。
半晌,孟寻笙吸了吸鼻子,问:“姐现在要走吗?”
“……”
贺求漪一噎,如果不是知道她并非故意要赶人,恐怕要气得冷脸。
饶是如此,贺求漪也有些不高兴:“这就赶我走?”
孟寻笙懵了懵,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贺求漪,没把那个想法说出来。
心里猜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