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陪嫁箱笼里,最上头那一套。”
那一套首饰,是江月楼在她及笄时,越过王妃所赠。她本打算今日戴着,以继续挑拨王府王妃、侧妃之间关系,令王府后宅生乱。
如今虽已放弃这计划,可云纤心生他计,此物倒也得当。
若寻常人家的新嫁娘陪嫁,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第一日便与未来婆母作对的动作,可怎奈麦秋是个只想看热闹的,赵嬷嬷经昨日一事彻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不管其他。
而清和等人,更是无心管云纤如何行事,一个二个都不知在心中盘算什么。
这秋水居中,不过区区数人,却是藏了十条八条不止的心思。
待穿戴整齐,云纤扶了扶头上新梳的妇人髻走出秋水居。
令她没想到的是,江月楼竟早早等在院外,不知是何心思。
“江侧妃。”
云纤行了半礼,以表对江月楼尊敬之意。
“你这孩子。”
见她一身装扮,江月楼皱眉:“你这是做什么?今日要给王爷王妃敬茶,你怎么戴了这套东西?”
她正是怕云纤不懂王府规矩,现差遣了下人送来合规的衣裳,便连鞋袜都选得妥当,生怕她出了纰漏,惹得王爷不喜。
到底是她选的人,江月楼不希望云纤初嫁入王府便生乱子。
“去换了,好好的莫惹王妃生气。”
江月楼意味深长:“聪明人都有心思,可若聪明太过,便惹人不喜了。”
知晓对方这是看出自己,要借她的势敲打王妃,心有不满借此提点,可云纤也有自己的谋算。
她想知道江月楼对卫铎,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意味着,日后她该如何应对对方。
略一思索,云纤道:“侧妃娘娘可知道白榆?”
“白榆怎么了?”
江月楼不解,云纤叹息:“看来您不知。”
“白榆昨日……被王妃杖毙了。”
“什么?”
江月楼怒喝一声:“她疯了不成?”
见她气得红了眼,云纤垂首,难判对方心思。
“她真是魔怔了,她怎么就魔怔了呢?”
江月楼扯了帕子按在眼角,不住向秋水居方向张望:“世子他知晓吗?”
“知晓,昨个儿……哭了一夜。”
“世子向来重颜面,小时候淘气从屋檐摔下来都不曾哭过,昨个儿白日里伤成那样,也不曾哭过,倒是白榆……”
江月楼仰着头,不让眼中泪落下,怕花了妆容。
“郁诗容真是疯了,她日日觉着我要抢了她的孩儿,可无论卫铎还是卫锒,她可曾真心对待?若不是她这些年愈发过分,我又怎会因实在看不下去,这才……”
不知想到什么,江月楼忍了半晌的泪,还是未能忍住。
第67章 昏招
见江月楼如此,云纤知晓这人对世子确有真心,难怪卫铎从不曾怀疑是她对自己动手。
亲母对世子犹如仇敌,反倒是一介侧室满腔真心与怜惜,这湘王府真真奇怪。
温声安慰了江月楼,云纤似有惆怅地摸着头上发钗道:“孩儿怎不知如此做会惹得王妃,对我生了嫌隙?”
“江侧妃,便同您说句真心话,我这也着实是没了办法。”
云纤眼中泛红,略带委屈:“若王妃只单单不喜孩儿,孩儿万万不敢如此。可眼下我又只能如此。”
“谁人家的新嫁娘不是在婆母手下讨生活?若我识相便该敬着、顺着王妃。”
“不瞒您说,今儿一早我都将您送来的首饰头面穿戴妥当了,临行方回屋换了这及笄的厚礼。”
“您道为什么?”
云纤侧着头,捏着帕子按在眼角:“昨个儿世子咬着牙呜咽了一宿,我便坐在床边听了一宿。”
“世子他……”
眼泪滚落,云纤迅速抹去:“世子他疼啊。”
“他亲如手足一般的身边人,他可舍命而救的人,却是被自己……”
她乃晚辈,不可指摘王妃,这话说出一半只能咽下。
“我若顺应了王妃,做与寻常人家相同的、与王妃同出一气的媳妇,我怕世子他……会更孤单。”
“既嫁入王府,我便是世子之妻,我想着无论何时我都应与世子站在一处,将世子放在第一位。”
“父母尊上,有些事儿世子说不得、做不得,我却可说得做得。”
“王妃杖毙白榆,世子只能于心中痛哭,不能道王妃一句不好,可总该有人告知王妃,这事儿做得不对。”
云纤语气虽缓,但抓着江月楼的手却是不住颤抖,好似着实气着却是只能生生忍下一般。
她眼中泪欲落不落,眼底满是倔强与刚直,真真一个为自家夫君打抱不平,甚至不惜豁出性命,哪怕得一不孝之名也不畏惧的贤妻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