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二字咬得前重后轻,左文宣听着心中莫名浮起一丝烦躁。
他心烦意乱将茶壶放在桌上,挥手屏退屋中丫鬟。
“夫人……”
“下去吧。”
傅鸾笙开口,那两个丫鬟方微微福身退了出去。
看着那两个左府家生子,左文宣双手微微攥紧。
“有什么事,说吧。”
嫌恶地将桌上冰酪以及热茶推离自己面前,左文宣看着她的动作,又忍不住抬起头细细打量对方眉眼。
良久,左文宣道:“常言道夫为妻天,可我为何从未见过你对我生出半分……”
他沉默许久,终于将后几字倾吐出来。
“仰慕之情。”
傅鸾笙闻言一愣,忽然捂着唇娇笑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却未见左文宣眸中彻底心死冰冷。
待大笑过一阵后,傅鸾笙擦去眼中泪。
“仰慕、仰慕……”
她又一阵娇笑:“你见这二字,还不知其中意思?你通身上下何处值得我敬仰、思慕?”
“天下局势变换莫测,眼下是个什么时机,你竟谈起情爱之事来了。怎得,外头那几个柔弱女子,未将你伺候好不成?”
傅鸾笙站起身,笑得前仰后合:“我往日便知你是庸人,却不知你连情爱这等肤浅事都瞧不明白。”
“你当那东西是什么不容玷污的金贵物儿不成?”
“不知从何生,生而不灭,生生不息?爱欲绞缠,纯洁无垢?”
“你怎会蠢成这般?”
“人世间情爱乃世上第一等势力事,其本质不过是人性中一场弱与强的博弈。”
“仰慕、仰慕,其条件便是让那弱者先生敬仰之心,后思爱慕之情。”
“可你……”
“你除了有繁衍之能,还有什么?”
“你穿着一身朝服,拎着二两碎银,出去寻那些连健全男子都未见过几个的低下女人玩玩还成,与我谈及仰慕二字,真真是笑煞了旁人。”
她一个内宅女子,都不会讲出如此可笑之言,未想左文宣年至半百,竟还祈求着他人承受他之悲欢喜乐。
竟能问出,为何不曾对他生仰慕之情……
思及此,傅鸾笙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你还坐在这干什么?”
“难不成方才未听见我说要一杯热茶?”
左文宣闻言阴沉着一张脸,提着茶壶走了出去。
去到小厨房沏好热茶后,他又木着脸将热茶端进屋中,只是见傅鸾笙半趴坐在美人榻上时,背过身将茶壶放在桌上。
思索片刻,左文宣发了狠似的将掌心红丸顺着茶壶嘴丢入其中。
第197章 奇怪
那红丸入水即化,无影无踪。
左文宣提着茶壶走到傅鸾笙身边,为她斟茶。
“刚烧开的热茶,夫人请用。”
似往日一般麻木,左文宣将茶盏递给傅鸾笙。
“你也知是刚烧开的热茶,我如何能喝得下去?”
左文宣捏着茶壶,眼皮不住抽动。
他居高临下望着傅鸾笙,抓着提手的掌越收越紧。
“我官位低微,手中无权,若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耳边环绕着傅绍山的话语,左文宣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
他低头看着正扇风的傅鸾笙,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
傅鸾笙的确有几分运筹帷幄,左右人心的手段,是以他这些年也的确如对方所说,仰慕有,惧怕有,利用亦有,这方能忍受她如此之久。
可傅绍山说得也不假,左彦年岁渐长,傅鸾笙今日都这狂态,来日怕根本不会再帮他一分一毫。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低声下气帮这个女人善后,告知全上京他是个无能之辈。
先前傅鸾笙看他的眼神,如霜刃冰冷,左文宣却诡异的与先前不同。
他并未生烦躁暴怒之意,反而忍不住满心兴奋。
世人不知,多年来他无数次梦见自己扼住傅鸾笙咽喉,眼见着对方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哭求放过自己。
他想要见傅鸾笙跪地求饶,向他磕头认错已久。
久到他再无法多等一日。
抓着茶壶的手微微发抖,左文宣咧着嘴,猛地捏住傅鸾笙双颊,将滚烫热水灌了进去。
那茶水方灌入一点,傅鸾笙便激烈挣扎起来。
“我今日便让你瞧瞧本官的强硬之处,让你看看本官有无令人仰慕之地。”
茶水灌不进去,左文宣索性将整壶热茶全部浇在傅鸾笙面上。
“啊……”
“冬缈……”
傅鸾笙高声呼喊府中丫鬟,左文宣却是半点不曾惧怕。
他一向知晓,便是没有傅绍山,也一定会有今日,因此早有准备。
见屋外无人闯入,傅鸾笙狠命将左文宣掀翻,自己跌跌撞撞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