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纤进屋,几人皆向她望来。
初夏一手撩在水中,细细感受着水里温度。今日水温适宜,亦无任何不妥,傅家富贵,便是浴桶也做得宽敞气派,且内外皆有踏板,很是实用。
初夏褪下外衫缓缓步入水中,一脚刚落在水中脚踏,便听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
这一声将云纤与那小丫头吓了一跳,二人齐齐回头望去,还不等反应便又听噗通一声,原是初夏跌落水中。
云纤下意识上前两步,却被身旁的麦秋抢了先。
“唔。”
初夏在水中挣扎,麦秋则慢条斯理抬起一旁的熏蒸盖子盖在浴桶之上。不知为何,初夏几次三番都未能站起身,可即便如此也险将那木盖推开。
麦秋柔弱,力量亦不足,巳月见状慢悠悠踩着踏板坐在浴桶熏盖之上。
她赤着足时而微微摇晃,若初夏挣扎得厉害,她便以足跟轻轻踢着桶壁,好似为初夏鼓劲一般。
屋中槐序正在为槐月挽发,看都不曾看向这边,麦秋站在浴桶旁随手扯了初夏的新衣披在身上。
水声沉闷,却让人听得十分真切。
云纤木然望着巳月与麦秋,未曾想到一切发生得这般快。
不多会儿沉闷声减弱,屋内又趋于平静。
巳月赤着足轻巧落地,一派雍容。麦秋则掀开木盖将手伸入水中。
云纤只见二人神色平淡,丝毫不曾慌乱。
“你的。”
麦秋自初夏的浴桶中抽中一条轻比蝉翼的素纱。那素纱浸了水便与水融为一体,待捞出后积水流出,又渐渐转为透白之色。
“脏了,不要。”
巳月说完转身离开,径自沐浴去了。
“可惜了大夫人赏得上好的蝉翼纱……”
“送予你吧。”
随手将水中蝉翼纱团在一处,麦秋眨着水眸递给云纤身边的小丫鬟。
“谢姑娘赏赐。”
“无需客气,一会儿还要劳烦你帮我敷面药。”
麦秋扯了衣衫也转身去了自己的浴间。
云纤侧过头,只见身旁的小丫鬟正拧着蝉翼纱上的水,待拧干后她又将蝉翼纱抖落开小心叠得整齐,放在袖中。
“奴婢伺候姑娘沐浴。”
“不必,我自己来便好。”
云纤微微摇头,只觉耳中嗡鸣得厉害。
屋中无一人觉得不妥,而巳月与麦秋又恢复往日疏离模样,再不曾交谈一句。
唯有云纤自己,忍不住频频看向初夏的浴桶。
缓缓沉于温热水中,云纤只觉今日水温莫名比平常冷上三分。
哪怕她对朝凤中的恶劣有所想像,却也……
云纤微微张口,缓缓压下腹胃翻涌的不适感。
“姑娘,敷面药了。”
不多会儿陶嬷嬷端着杨太真红玉膏走了进来,见都未见初夏那一处的满地狼藉。待伺候完其他几人,她走到一处随手扯了两根花色绸绳。
初夏沐浴隔间落下四道薄蓝帐子,将那一处遮挡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除了云纤外,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巳月的蝉翼纱,槐序掀翻的铜盆,麦秋的熏蒸盖子,相比联手云纤觉得这三人更像是……
顺水推舟。
想到陶嬷嬷与那些个小丫头也毫无意外之色,云纤忽然十指一痛。
她们是否已见过许多考核胜出者,都落得与初夏同样的下场?
“初夏既败,明儿谁去落梅园?”
麦秋声音软软,语气中仍旧带着细弱,巳月冷哼一声,拒绝之意明显。
“清月去如何?本月家中设宴,换双厚底鞋即可。”
被突然提起,云纤收起思绪看向麦秋。
麦秋道:“胜出者可去落梅园住三日,巳月不去,你可要去?”
云纤垂眸,这才知晓原来初夏还不是胜出者。
往日她看巳月觉着是个杀心重的,如今看来朝凤之人皆如此。她不知为何巳月不出朝凤,但巳月不出,槐序与麦秋便要留在朝凤护着槐月。
可外出的机会太过难得,错过此次来日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如今看来,想要得到傅知禾的身份远比她想象得困难,就不知朝凤外能否有收获。
想到崔继颐,云纤沉吟片刻:“我去。”
第19章 富贵
距云家灭门至入朝凤院近十日,短短半年时间,云纤却觉着好似已过了大半辈子。
仲秋之前,她还是鲁家巷子里一个寻常人家的幺女,家中爹娘恩爱,祖父仁慈,姐妹相亲又有个自幼青梅竹马的夫婿。
那时云纤想,她今生应就如此再无波澜,至多来日因着木活等事听爹娘几句呵斥,亦或与心口不一的李玉蘅守人间烟火,一起老去。
“这傅知禾的衣裳,是不是很好看?”
见云纤望着眼前华服美饰默默出神,麦秋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