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正在看花笺,云纤却是连打都不曾打开。
考核以槐序为先,接下来依次是初夏、巳月、麦秋以及她。
在朝凤时候,云纤还不曾听过槐序琴音,今日一听她方知这辈子都不可能比得上她。且若说槐序琴技高超,那初夏便可用已臻化境来形容。
左右云纤不曾听过如此美妙的琴音。
她抬头看向高台之上,大夫人不知在细思什么,二夫人则跟随初夏的琴音缓缓点头,傅知溪眸中亦有赞赏。
云纤看着自己十指血淋淋的伤口,面无表情接在麦秋之后响起琴音。
她拨动第一根琴弦时,傅二夫人以及傅知溪便转过头看向帷帐内他人,唯大夫人颇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云纤。
这一场考校毫无意外,初夏获胜。
“姑娘今晚好生歇歇,明日辰时老身去绣楼接姑娘回落梅园。”
“知晓了,辛苦嬷嬷。”
初夏朝陶嬷嬷行礼,一派雍容婉媚。
她几人考校过后便轮到花朝她们,一群姑娘落座,云纤只见当中又少了一人。她转头去看大夫人,见对方不停扫视四周,发觉亲女不在时眼露失望、落寞。
可这份落寞转瞬即逝,很快对方又恢复了慈蔼。
云纤低头用巾帕将十指包扎起,缓缓伸入衣袖。
这傅府人的心思,当真难懂。
不知众人是因初夏获胜,还是因今日见到端阳已成为傅知溪而受挫,无论槐序亦或巳月,甚至柔弱寡言的麦秋,都一副神飞天外的模样。
直到“小傅知娆”们第一场考校结束,众人才收了神,笑着与傅知溪寒暄。
云纤看着傅知溪身上穿戴,心下冷哼。
她眼下已能猜到几分傅家绣楼的深意。
市井传闻多是傅家女高嫁朝中贵胄,可甚少听闻傅家男儿有何建树。既听不见什么丰功伟绩,那傅家的男人多半没什么能耐。
许是因傅家前几代出了位一国之后,让傅家的男人们看到了一步青云的捷径,便想出这样一个馊法子。
往日云纤还不能理解傅家的所作所为,可今日一场琴艺考校,让她瞧明白了当中深意。
傅家所谋并非利而是权,可傅家男子并无厚禄高官之徒,也无能人之辈,是以想要谋求权力护一族昌盛,便需寻找其他路子。
男子不行,便求女子。
可底蕴深厚、位高权重、百年传世的世家大族不知有多少,想要让傅家女压过那些真正簪缨世胄出身的贵女,根本不是容易事。
但一个不容易做到,两个不容易做到,不代表在十几二十人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人做不到。
云纤哀叹,这绣楼哪里是女眷闺阁?分明是一个恶毒的练蛊大瓮。
第18章 胜者
傅家那些个看似诡谲的规定,如今也已拨云见日,看透当中深意。
八岁方入朝凤,是因为傅家需要让这些女子生寻常人的心智,而不是一心嗜杀嗜斗。
若没有两月为一期的考校,如何能让初夏练就那般琴技?
哪怕云纤未见过其他的世家贵女,也知晓初夏之艺定比任何贵女都强上不少,毕竟天底下除了傅府,再无一户人家的闺女会拿命去练劳什子四艺五礼。
今日已是傅知溪的端阳,只单单坐在高台之上,便有种莫名威压,让人不敢信她不过刚刚及笄。
不远处的傅府大夫人同二夫人,被端阳衬得如泥淖里的碎瓦一般,黯淡无光,看不出一丝一毫世家风度与气韵。
她入傅府不到十日便已看透这些,端阳、巳月、槐序等人更不可能不知这个道理。
可傅府不怕她们知晓,甚至生怕她们不知晓。
因为知道了,才会拼了命去搏一条活路。
云纤再次看向血渍渗透巾帕的指尖,沉默许久。
回到绣楼,陶嬷嬷为初夏送来了后几日所需的衣物饰品等物,说是大夫人二夫人赏赐,可云纤知晓这不过是傅家的小人伎俩罢了。
他们在时时刻刻提醒,出了朝凤就是傅知禾,而在绣楼只是清月。
这傅知禾与清月,犹如天渊之别。
“姑娘,老身为您涂药。”
陶嬷嬷端着止血药粉站在云纤面前,云纤伸出手任由对方为她包扎十指。往日她很是提防陶嬷嬷,如今看清这绣楼的秘密,云纤知晓陶嬷嬷与那些丫鬟不会对她们动手。
除非可一击即中让她们再无翻身日,否则万一走出朝凤,她们便是主,嫁入皇家贵胄更是整个傅府的主。
“姑娘,今日沐浴莫沾水。”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过来搀扶云纤,云纤将手放于她臂上,二人往浴房走去。
因着云纤手指有伤,她便慢了她人几步,来到浴房时初夏槐序几人都在,巳月正站在门边修剪指甲,麦秋褪下一半衣衫正欲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