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伯府她指望不上,王府中又无实权,且无卫益清宠爱说是步履维艰也不为过。卫锒三五岁时,她跟卫益清之间的关系已剑拔弩张。
照看卫锒并非容易事,她身边连个得力人都没有,在卫锒几次因下人疏忽受伤后,她终于看清在这个王府自己是护不住这孩子的。
她护不住,江月楼却能。
“他那脖颈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去花园草丛里捉蛐蛐,被蚊虫叮得。”
见卫锒脖颈上一道道红痕,郁诗容心疼道:“晚间寻些药物给他擦擦。”
“奴婢知晓。”
“锒儿眼见就要到年岁了,江月楼那可有什么动静?”
“已在为三爷打听亲事了。”
“谁家?什么人?女方性情如何?”
“看了十七八家,门第都不高但据闻这些个姑娘都不错。江侧妃正一家一家寻人打听着,说是得找个人美心善,能立起门户,但又不泼辣的。”
“先前看了几户,江侧妃觉着要么对方性子太强,怕拿捏着三爷,要么就是见过人后,觉得过于腼腆。”
凤莲低声道:“江侧妃说太软性儿的也不行,关起门来不能两个人都做不了主。怕到时被刁奴反制,落得个刁奴欺主的下场。”
“哼。”
听闻江月楼费尽心力为卫锒挑选婚事,郁诗容语气复杂地冷哼一声。
她看着卫锒撇嘴一笑,眼中带了几分算计得逞的骄傲,和微不可察的酸气与落寞。
“也就是太后母族方能有这样的手笔,十几户人家随着她挑拣。”
说完,郁诗容又觉鼻酸。
若卫锒在她身边长大,她又能给卫锒寻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凤鸣乃湘王世子,整个湘王府无人敢轻慢他,可锒儿……
“你可记得锒儿小时候常常受伤?”
凤莲点头:“记得的。”
王府并非只有王妃江侧妃两人,先前还有几个不安分的妾室,可在王妃有意将三爷推到江月楼身边照顾后,这些个妾室便不声不响,要么被悄悄送出府去,要么就是被压制得不敢反抗,如鹌鹑一般老实。
“江侧妃确实护了三爷周全。”
听闻这话,郁诗容梗着脖子傲然一笑:“输在她手中那么多回,我最想赢的这一局,终是我赢了。”
凤莲心中酸涩,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因自己无能,只能被迫将孩儿推向敌手身边,凤莲不知她家小姐是个什么心情。
许是这世上也无人能知晓。
怀胎十月,再疼爱不过的孩儿,却因为怕露出破绽而多年不敢亲近,凤莲也不知这应是什么心情。
她未曾做过人母,不得体会。
可每每见王妃躲避三爷眼神,只敢遥遥远望的模样,她都会口鼻泛酸,心痛难抑。
“我啊……”
郁诗容叹息:“我这辈子也就如此了,着实无能了些。”
“可我真的尽力了。”
她真的尽力为几个孩子打算了。
但凤鸣那边弄巧成拙,数次连累,她愧疚不已。郁妩流又不念恩情,反想害她性命,令她至今心中难平。
可好在她为卫锒安排的这条路,令人欣慰。
“娘娘……”
屋外丫鬟轻声禀报:“侧妃娘娘求见。”
“来得倒快。”
往日见到江月楼,郁诗容都要气急咒骂一二句,今儿却是满面得色,得意模样浮之表面。
卫锒抓着陶偶口中不知嘟囔什么,正玩得畅快。郁诗容走到他身边,满眼慈爱之色溢于言表。
“锒儿。”
她伸出手摸着卫锒面颊,眼露不舍。
“往后怕是见不着娘亲了,但你莫怕。”
“娘亲虽不能给你最好的,但娘亲能让别人给你最好的。”
卫锒正玩得起劲,也未听郁诗容说了什么,只抬头时,发觉她满脸是泪。
“娘娘……”
少年瓮声瓮气正要安慰,郁诗容却是勾起五指,在他先前发红的颈子上狠命一抓。
少年啊一声,还未等郁诗容有其他动作,便见江月楼面色阴沉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锒儿。”
“娘娘……”
见到江月楼,卫锒哇一声哭了出来。
“天色晚了,王爷想要考校锒儿功课,我带他去见王爷。”
上前将卫锒拉至身旁,江月楼死死捏着帕子,以眼神示意秋苓将人带走。
“死蠢的东西,连声母妃都不会叫……”
江月楼人还未离开,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疯癫叱骂。她步子一顿,却是咬着牙将怒火强压下去。她身份尴尬,也没得立场越过人家亲母说什么,只能受着。
一旁卫锒的哭声让江月楼心疼得打颤,却是不敢在郁诗容面前安慰一点。
她若心疼亲近卫锒,下次郁诗容只会更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