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春这才正经看向对面二人,一人着琥珀色锦缎长袍,金线云纹在将暗的天色下仍旧闪着微弱的光芒。楚庭舟则是铠甲着身,兵甲装扮。
楚惊春仿似没瞧见那锦衣华服的男子,照旧与楚庭舟说着话:“嗯,许久不出门,正好也来转转。”
“这天色……”哪有天色将晚出门溜达的?
楚庭舟道:“天色将晚,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楚惊春莞尔一笑,褔身作别。
将一回过身预备往绸缎庄行去,烟兰在一旁便是小声嘀咕:“都是叫那梁三给耽误了,白瞎了咱们在春和街买的缎子,这会儿还得再买。”
“等等!”
烟兰话音一落,楚庭舟便是快步追上来,站在两人一侧,直直地盯着烟兰道:“方才姑娘说什么?梁三?可是常常出没于西城的地痞梁三?”
烟兰骇了一跳,楚惊春忙是将烟兰挡在身前,解释道:“丫头乱说的,公子莫放在心上。”
“轻白姑娘只告诉我,是不是梁三?”楚庭舟遂又转向楚惊春。
楚惊春顿了下,只得勉为其难道:“小女子今日本去了春和街那间绸缎庄,挑了几匹缎子,打算再转转时,便遇到了梁三。”
“他对姑娘不敬?”楚庭舟揣度。
禁卫军职责本是主管皇城内外陛下安危,对于天子脚下之事,楚庭舟说不得事无巨细地清楚,却也大差不离。
就在刚刚,他得到报告,梁三死于一间寻常的院落,舌头被割,身旁还躺着位面容被毁身份不明的女子。
楚惊春迟疑着,仍是烟兰嘴快:“岂止是不敬,姑娘险些死在他手里头。说得好听点叫不敬,说不好听点,顺天府说不准就要接着个遭人奸/杀的案子。”
“烟兰!”
楚惊春忙喝止她,眼见楚庭舟脸色骤变,便是一旁的男子脸色亦是变得阴沉。
方才一掀帘子,楚惊春便瞧见了这两位打茶馆出来。遂感时机当真是极好,遇着楚庭舟便罢,竟一道遇见了他身旁的太子殿下。且有早前发生的事做铺垫,一道省了她做一番假意摔倒叫人搀扶之事。
遇着梁三险些遭他毒手之事,足够了。
至少此事落在姜大人眼中,足够。
对她又些许打算的太子殿下,闻说自己手指头都没碰到的女子,竟叫一个地痞险些给糟蹋了,可不是怒气冲天。至此,更激发了占有的心思。
此一事成,楚惊春忙是温婉解释:“楚公子,丫头胡说您别放在心上。这事说来……”
她做得迟疑模样,吞吐难言。
眼见楚庭舟当即就要挑破,才缓缓出口:“幸亏林公子路过,及时搭救了小女子,若非如此,却也真如我这丫头所言,死在那了。”
楚庭舟脸色一顿:“哪位林公子?”
“林霁尘公子啊!”烟兰再度插嘴,活脱脱一个多嘴多舌的丫头。“林公子对我们姑娘那可是……”
“烟兰。”楚惊春睨她一眼,烟兰悻悻闭嘴。
“楚公子,我知道那梁三死了,您若是来问罪,只管拿了我去,此事与林公子无关。”
楚惊春做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下颌高扬,全无惧意。
然而这般姿态落入对面两人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楚庭舟失笑道:“轻白姑娘误会了,我也是刚刚得知此事,忽然听着你们提及梁三有些诧异,是以多了句嘴,还请姑娘不要介怀。”
说到底,这事归顺天府管,也叫顺天府尹去查。莫说牵扯到了林相的侄儿林霁尘,便是没有牵扯,是眼前这女子情急之下错了手,他亦觉得,那梁三该死。
梁三身为西城有名的地痞,欺男霸女的事做过不少,不过是民不敢举官不究罢了。
太子殿下楚青珏立在一旁,看似只是看客,却是难得挤出一个笑脸来。
梁三便罢,死了叫人鞭尸,骨头都喂了野狗去,也能解些心头烦闷。倒是林家公子,楚青珏一贯知晓春和楼用的什么心,也一直没真的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步步顺着走,也不过是顺着朱先生所言的计中计,将计就计罢了。
方才有人来报,楚庭舟并未避讳着他,甚至与他说了两句,不知死在梁三身侧的女子是谁。
楚青珏方才亦是不知,眼下知晓那梁三寻衅侮辱的女子乃是楚惊春,顿时明了,那面容毁坏的女子应是楚玥身边的婢女。
楚玥容不得一个清倌儿,楚青珏只当小女孩脾性,且大抵是她身边的人自作主张,楚青珏亦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