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客的丫头极是热情,楚惊春便也正经挑了两匹,一匹牡丹粉暗花的送于司予,远山紫的缎子她自个留下,又叫烟兰自行挑了两件成衣。
瞧着天色适宜,两人自绸缎庄而出,正准备缓缓朝着街口行去。眼见着还有十来步,忽然就叫人阻住了去路。
“哎呦,小娘子!”
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细猴子一般的男子,突然挡在两人身前。猥琐的目光肆意地上下打量,一面还扬着下颌吹了声口哨。
“陪哥哥玩会儿?”说着,还提溜着手上布袋子,晃晃里头的银两。“放心,我可是晓得怜香惜玉,断不会亏待了小娘子。”
楚惊春冷眼瞧着他,此人差不多与她一般身量,却敢当街拦住两位姑娘。可见若非下流之事做得次数太多,全不放在心上,便是身有底气。
烟兰哪管这些,瞧见近在咫尺的街口,拉着楚惊春就要绕着这人。
然这男子却是不依,张开手死死挡在两人身前。
烟兰立时恼了:“光天化日,你想做什么?”
男子似听了天大的笑话,环视一圈,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笑得厉害。
“哈哈……”男子探身瞧着烟兰:“小娘子,放心,我可不是为你,你想走就走啊!”说着,便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惊春,抬了抬手。
当即,看热闹的人群中站出几个彪形大汉来。个个高了那男子一头,且各个手上拎着家伙,连看热闹的人群都不自觉退散开来。
其中一个大汉单膝跪地,叫那本就瘦小的男子坐在他膝上,如此,倒真有几分猴子耍戏,老虎守卫的气场。
烟兰顿时慌了神,下意识躲在楚惊春身后,又不忘喊上一句:“你们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同你家姑娘,做些逍遥快乐事。”男子说着,笑容愈发不忍直视。
“我若不肯呢?”楚惊春静静地望着男子,眸中未有一丝惧意。
男子冷嗤一声,立时有另一个大汉粗声道:“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几人迅速围上来,携裹着楚惊春和烟兰,就要迫使她们随着一道离去。
人群中,终于稀稀落落的几声惋惜。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出门也没带个护卫,偏就遇上了梁三。这下可惨喽!”
“可不是?”一人压低声音附和,“梁三在一片……啧,这位小姐怕是要倒大霉。不过我也是不明白了,这戴着面纱呢,也瞧不出什么模样,张四什么时候换了喜好了?”
那人摇摇头,又啧啧叹了两声,相顾无言。
议论声小,也大抵出现在楚惊春身后不远处。梁三不曾听见,楚惊春却是听得真切。
不过这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楚惊春道:“小女子春和楼轻白,不知何处得罪了梁公子?”
梁三不妨身份被人戳破,翘着的腿僵了片刻,才又继续晃悠起来。
围观的人们听得这一声“轻白”,顿时各个伸长了脑袋,连带着将将扩大的圈子顿时又被逼得小了些。
“轻白姑娘?”
无数人探着头,声音也忍不住渐渐放大开来,“难道真是春和楼的轻白姑娘?一千两才可见一面的轻白姑娘?”
至此,怎样的清倌儿已经不那么紧要,要紧的是,眼下见了真容,便等同于省了一千两银。多少人辛苦一生,也赚不来这么多银两。
“吵吵什么?!”
梁三跳起来大喝一声,几名大汉当下便甩了甩手中家伙,长棍和刀剑挥舞着,登时又将看热闹的人群挥散。
梁三没成想一个小小的清倌儿倒有几分脑子,晓得如何叫众人聚集,不便他行事。可他是何人,怎会手此挟制?
梁三阴沉着脸,踱步到楚惊春跟前:“轻白姑娘,你若不想在这长街上身无寸缕,赤足行走,便乖乖的,同我往这边来。”
他说着,甚至还弓着腰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姿态来。
那方向,正是一个僻静的巷子。
楚惊春照旧无动于衷,围观者众多,她尚有一法,若到了僻静处,除非暴露自身,否则难得活命。为着几个街头喽啰地痞流氓,就叫人知晓她是谁,绝不可为。
然这些人冲她而来,只怕早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杀,或是先奸后杀。
楚惊春不动,梁三当即与身后人使了脸色,一壮汉当即走到楚惊春眼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大手一落,便要落在她的肩上。
那般来势,只怕微微用力,就能一并将她的衣裳扯破。
楚惊春自觉,也算有些见识,但确然从未见过在光天化日之下,叫人如此轻薄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