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春伸手摸了摸茶壶,想自个倒杯茶喝,触手冰冷。
道:“烟兰,茶凉了。”
“奴婢这就叫人去换。”烟兰赶忙道,随后叫了丫头进门,“快些换壶热茶来,姑娘等着用呢!”
烟兰自然不能说,知晓内情的人们都以为她死了,哪还会惦记着天字十二号房内的茶水要及时更换?
热茶很快送来,烟兰倒好送到楚惊春手中,楚惊春趁着热息抿了一口,这才悠悠道:“且等等吧,掌柜的来了,省得说两回。”
掌柜的原是亲自与姜大人禀话,需得来下一步的指令,因而来得迟些。
略半个时辰,云娘匆匆赶来,问着与烟兰一样的问题。
云娘死死地瞧着面前安然端坐的女子,恨不得穿透她的皮肉,瞧见她的骨头长得什么模样,心眼有几个窟窿。
那么一场大火,她居然还活着?!
既是她还活着,大火中死去的又是谁?
楚惊春目光打两人身上转过,又侧耳听着隔壁房间极其微弱的动静,并不做掩饰。
直接道:“阿涧救了我。”
昨夜大火突如其来,她躺在床上,分毫动弹不得。起初,楚惊春还能屏住呼吸,免于被烧死前先一步呛死。可眼见着火苗烧到帷幔,浓烈的热息包裹着身子开始发烫,她确实嗅见了死亡的味道。
阿涧便是那时,朝她跑来。
少年郎将火光甩在身后,满目焦急,只奔她而来。
他抱起她向侧门走去,途中一根不算粗壮的横梁砸下,砸到阿涧的脊背。砸的他单腿跪在地上,怀中紧抱的她却是分毫不损。
楚惊春无力环抱住他的脖颈,叫他不觉得怀中人那么沉坠。
只在他抱着他冲出那间火房,无力再抱着她,转而背着她时,在他背上轻声说了句:“谢谢你阿涧。”
今夜,他救她一命。
阿涧微微有些喘息:“是姑娘先救了我,我为姑娘做什么都是应当。”
思绪回转,云娘惊讶之余,迅速道:“阿涧?他怎么会在那儿?”
楚惊春又抿一口茶,目光慵懒地瞧向云娘,她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偏又叫云娘觉得无比讽刺。
几乎是下意识,云娘脱口而出:“是你叫他去的?不对,是你叫他一直跟着。”
说着,云娘自个便是一股戾气升腾而起:“轻白,你可知昨夜要你见的人是谁,你竟敢私自安排阿涧一路跟着,你坏了主子的事,你可知会有什么下场?”
楚惊春瞥她一眼,懒声道:“阿涧自然没有一路跟着,他是在长街寻着我,才一路跟随。”
“掌柜的,我想报仇,是以该怎么做我很清楚。”
云娘一口气卡在喉间,当真是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偏又不得吱声。
一旁烟兰见状,遂接着小心问道:“姑娘,那您昨夜是歇在张老爷的院子了?”
阿涧一直住在那里,且阿涧太久不回春和楼,以至于叫她们都忘了,楚惊春一直有别的去处。且她还有一个对她忠心不二的阿涧,亦算不得孤身一人。
楚惊春淡淡“嗯”一声,算是回应。
云娘脸色依是不好:“你既是活着,怎的不知捎个信回来,害得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叫您失望了。”楚惊春没有迂回。
“轻白!”云娘喝道。
云娘确然有几分喜悦,看不惯的人于这世上消失,自然是一桩喜事。可是因此坏了主子的大计,她亦是担忧。
云娘素知楚惊春的性情,惯常说话不留余地,恨不得将人戳死。暗自深吸一口气,这才提了正事。
“轻白,你既是好端端回来了,打后门悄悄进来就是。你自正门入,叫来往的客人全都瞧见了你的面容,往后,你这张脸还有什么用处?”
“掌柜的不妨先告诉我,昨夜我见的那人是谁?是三皇子,四皇子,还是太子殿下?”
楚惊春说话间,特意顿了一顿,因而也将云娘神情的细微转变看得清晰。
她顾自扬唇极浅地笑了笑:“原是太子殿下,姜大人野心真是不小。”
云娘蓦地攥紧手中帕子,赫然起身。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连脸色都竭力克制,不叫人发现端倪。然而饶是如此,仍旧叫她猜的一清二楚。
云娘自是不认:“哪来的太子殿下?轻白,你真当你有这么大的脸?日后叫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若是你想报仇,乖乖听话就是。”
云娘原以为,楚惊春至多猜出叫她色/诱的乃是要紧的人物,却不想她一开口,直接就锁定在三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