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羞啊!”
论挤兑人,说难听话,又是楚惊春的专长。
正在不远处营帐内安稳喝茶的赵将军,听得楚惊春的声音,蓦地站起身。
随即又是缓缓坐下,如此明显的言语相激,他可不会中计。
排首那人见楚惊春始终不信他,自无正主那般镇定,当即扬声:“那就用火烧,我看你能狂妄到几时。”
音落,立时有小兵拿来火把,一堆火把扔上来,很快就能将楚惊春三人烧成灰烬。
楚惊春愈是一脸瞧智障的表情:“赵将军怎么选了你当替身,这再好的网,能经得住火烧吗?兴许还没烧死本殿下,网就断了。”
拢不住人,他们的性命,危矣。
那人心下愈是慌乱,嗓门更大:“休得胡言,此网乃金丝和万年藤枝结的网,坚韧不摧。若是要断,尔等早死了干净。”
嗯,听出来了,这段话一定背了很多遍。
楚惊春淡淡“哦”一声,道:“本殿下怎么听说,大齐国君密信,要留我一个活口呢!”
这便是显将军有此决策的缘由。
倘或楚惊春没有从军,换了旁人做先锋官,自也没有今日的被束缚,却又不立即将人杀了。
也幸而,大齐国君年迈,早没了当年睿智。糟老头昏庸好色,这一道密令,亦在两军对阵之际,保楚惊春一命。
不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赵将军确然有可能不听那老头的。但,活捉敌国长公主这样的成就,赵将军是很难忍住的。毕竟,谁不想功勋簿上再添一笔亮色呢?
果然,此言一出,对面十几个大兵小将各个面色难看的紧。
不敢杀人,且被人看穿,简直不能更难看。
明明他们居于上位,偏偏此刻,恨不得遁地而逃。
楚惊春冷然看着他们的脸色,将负在身后的手挪到前面来。她手中,正握着一枚小小的鹅卵石。鹅卵石平面光滑,显然是被人拿在手中把玩了许多年。
楚惊春慢悠悠摩挲着,一面将目光放在远处。瞧见藏在那处营帐的真身到底没忍住大步走出,才垂首笑了笑。
排首那人不知赵将军走出,只最先瞧见楚惊春手中的石子,蓦地后退一步。
“你拿的什么东西?”
死在楚惊春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这份恐惧,潜藏在心底,轻易便被诱发。
大网束缚,折掉了几人的刀剑,谁知她会不会用这枚石子做些什么?
十几人将要做出防备姿态,有人瞧见赵将军来了,忙的让开一条路。
“蠢笨的东西!”
赵将军一脚踹在那人膝窝,沉声道:“拿弓箭来!”
不能近前,那便用箭刺中他们三人的腿,手臂,肩胛,独独留得楚惊春一条命便是。
众人恍然大悟,忙有兵士拿了弓箭送到赵将军手中。
拉弓,瞄准,射击。
楚惊春冷眼瞧着,眼底未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只在利箭离弦之际,赫然出声。
“起!”
三人手搭着手一齐凌空而起,于半空将金丝网逆转的几圈转回,而后各自用力,将大网另一头的数十名兵士带出。
落下之际,楚惊春甚至没有去捡先前落下的剑,只看向赵将军的眉心,以全部腕力掷出手中鹅卵石。
一面道:“放信号!”
刺目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十几人瞠目结舌地望着,回首,是赵将军额头鲜血蜿蜒落下。
随后,是咔哒一声。嵌在额头的鹅卵石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群龙无首居然来得如此之快,所有人始料未及。
死了?就这么被杀死了?
他们明明已经做足了手段,也将人死死地拢住,怎么还是被挣脱?
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人?
顾不得震惊,也不再有机会震惊,烟花绽放所有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尤其,楚惊春已然慢悠悠地弯下腰,去拾捡地上的长剑。
人群中终于有人喊了一句:“杀了她,杀了她!”
无数人近前,更有无数人得知主将死了,军心溃散。
黑压压不知多大一片,身在数万人中,不说杀出去,便是无人拼命砍杀,想要完好无损地走出去,都是难事。
最后得闲的空隙,三人背对着背,楚惊春问他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三人心底无比清楚,如愿杀了赵将军并不代表他们就能走出敌军营帐。数万人的包围圈,几乎没有人能从这里面走出去。
饶是楚惊春,也不过在数千人中来去自如罢了。
至于显将军那端,他或许有心,但不能。
身为一军主将,见敌军溃散,第一时间便是夺下城池,安抚百姓。救她,不是紧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