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下楼声传来,楚惊春仍旧睡着,直至有人从窗子翻阅而来,她才猛然坐起。
眸光清亮,哪有半分困倦?
阿涧正好单膝落在她的床侧:“走了。”
“府内可有异常?”
“一切如常,唯有吕公子寻属下说了两句话,不似刻意而为。”
楚惊春轻“嗯”一声,重又躺下。
阿涧亦如往日,回到阁楼的另一侧歇下。
翌日清晨。
楚惊春还未睁眼,便听得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翻过身,迷糊着看了眼,唇角不由弯了弯,睡意愈浓。
这样的雨,正适合睡觉。
一直到正午,雨声渐大,楚惊春才伸了个懒腰坐起身。
洗漱,用午膳,靠在窄榻上看雨水滴答。手边摆着未批阅的奏折,她一张张看着,由烟兰手执朱砂笔落下定论,由禾枝将看过的收敛整齐。
原又是闲适的一天。
直至,窗外雨幕下冲进来一个身影。
一袭淡海清的衣衫,拢在雨幕下,瞧着格外清雅。尤其来人疾奔而来,看着更是别有一番意味。
禾枝看了眼楚惊春的眼色,当即将人引了上来。随后同烟兰一道,无声退去。
楚惊春仍看着奏折,听得脚步声近前,才懒懒地抬起眼。
还是那张略显幼态的面容,个子不高,身形单薄。可经由雨水冲刷,些许布料贴在身上,瞧不清轮廓,却是叫楚惊春回想起昨夜里,与着衣所见,截然不同的结实有力。
雨水打湿额前的碎发,残存的水滴落在脸上,睫毛上还沾着水气。
他冲她扬唇浅笑,和昨夜一般,眼底的情深几乎要溢出来。
“殿下,才过了半日,我……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幽沉,攒尽了所有浓烈的情感。
嗯……
又是不得闲的一天。
奏折从楚惊春手中掉落,她眼睛弯起,蕴出些许笑意。
“来。”
她从一侧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白溪被雨水打湿的发,侧脸,和脖颈。
白溪半蹲在她身前,像一只乖软的狸猫,安安静静。只在楚惊春将帕子收起时,一眨不眨地仰脸望着她。
楚惊春依是温和地笑着:“下次记得撑伞。”
“嗯。”白溪看着她,眼底仍然是星辰璀璨。
多动人的光亮啊!
楚惊春几乎在他澄澈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抬手轻抚他的面颊,身子微微弯下,唇瓣轻抵他的额间。
白溪身子一颤,他穿越了风雨而来,着了些微凉意。她的唇瓣却是更凉,一个激灵直击他的心底。
白溪动情地闭上眼,感受着那股凉意顺着鼻尖向下,准确地落在他的唇上。
手指不自觉蜷缩,白溪被勾住衣领,一点点起身,一步步向着床榻挪去。
身子猛地摔在床上时,白溪有片刻的清醒。
仅是片刻。
身前的女子拔下发簪,青丝如瀑坠下,些许发丝扫过他的手心,又很快抽离。
白溪再度沉沦,脑中最后的理智,便是揽过她的肩,在她耳边附着喘息轻轻地呢喃。
“殿下,殿下……”
这一日,仿佛比昨夜还要漫长,从大雨瓢泼到天色将暗,日头费力地穿过云朵。
白溪看着身侧女子的面颊,那样清晰,触手可及。
她紧闭着眼,似乎累极了,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白溪抬了抬手,又沉默着收回。
自打长公主府建立以来,人人皆知,楚惊春的规矩不能改,不能动。
白溪拢住衣裳,缓慢地向外行去。他步调极慢,仿佛在等着楚惊春开口挽留。
“今日不成了,明日来用晚膳。”一道声音忽的响起。
白溪雀跃地转过身,可是已然隔了屏风,瞧不见楚惊春的面容,只听得她迷糊的嗓音,带些残存的旖旎。
“嗯!”他重重点头,连带着下楼的脚步声都显得极其轻快。
屏风内,楚惊春已然坐起身,面上清冷薄凉,哪有一丝余味。
烟兰上楼伺候时,她道:“备水。”
长公主府有两个汤池,一个适宜春夏所用,一个适宜寒冬。只不过,楚惊春喜凉,从未用过寒冬那间过于温暖的浴房。
穿过九曲回廊,楚惊春径自走进浴房,房内除了烟兰,无需旁人伺候。
哪怕烟兰在,也不过做些琐碎的杂货,她不喜别人触碰。
略泡了会儿,烟兰将备好的凉饮递到楚惊春手里,还是忍不住开口。
“殿下,您既是不喜欢白公子,何必为难自己?”
楚惊春轻抿一口,缓了缓干涩的喉咙,扬唇浅笑。
“谁说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