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涧早别过脸,楚惊春微微倾身上前,罗卿辞垂下的头正好搭在她的肩上。
泪水很快浸湿了衣衫,楚惊春没有伸手拍一拍她的背,只保持着向前的动作,叫她趴的舒服些。在她泪水渐渐止歇时,方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我很感激少夫人能来,可我希望你不要来。为了显家,更为了你自己。”
说着,方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放心,我会护着自己,若有需要,我会开口的。”
罗卿辞尚且抽噎着,忍不住顺口说道:“殿下可知,你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想要保护你。”
身前给她安慰的女子,明明那么坚强,那么独立,她将一切都算计的很好。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疼,让人不放心。
楚惊春愣了下,忍不住笑了。
“或许显临也是这么想的。”
关心她的人,总是不放心她。
罗卿辞亦是愣住,夫君也是这么想的吗?
真好,她终于和他想的一样。
罗卿辞下意识扬了扬唇,微微直起身,小心拭去满面泪痕。
“让阿涧见笑了。”
楚惊春自是无谓:“他是个聋子。”
阿涧只管背着身,不说话,不动弹。
罗卿辞见楚惊春打趣阿涧,笑意渐渐绽放开来。
天黑前,马车终于进城,只不曾想到,一进城就又见着熟脸。
这回更不是巧合,分明专程等候。
楚惊春瞧着外头周身周整身骑大马的男子,数日不见,他没什么变化。
只是,仿佛更恭顺了些。
一见着显家马车便立时翻身下马,做好了躬身施礼的准备。显然,显家少夫人的身份不足以楚庭舟低头。
“大统领在这做什么?”
楚惊春没有撩开帘幔,下风撩开的一角也被阿涧挡住。
楚惊春曾预想过,楚庭舟可能会做些什么。为了维持和平,少不得到她府上说句抱歉,暗地里再给些好处。
不料,他竟然在城门口等候。
这事儿,要是叫太后娘娘知晓。
嗯,太后娘娘必然会知晓。
声音清冷,带些慵懒无谓。是楚庭舟无比熟悉的声音。
楚庭舟立时弯下腰,恭敬道:“恭迎长公主回京!”
呀!
瞬时间,连带着罗卿辞亦是满面震惊。
这是要将太后娘娘得罪个彻底吗?
楚惊春却是垂首轻笑,已是了然于胸。
她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春和楼!”
若是堂而皇之地带着楚庭舟进了显家,宫里的太后娘娘怕是要活活气死过去。况且,她也很久没有回过春和楼。
春和楼内,仿佛不曾经历过朝堂更迭,依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楚惊春特意选了天字十二号房,自打她做了春和楼掌柜,这间房便一直空着,空到今日。
罗卿辞身子不便,楚惊春亦不想她劳累,便摁住了她想要同行的手。
已然入京,再不会有人动手。
天字十二号房内,楚惊春与楚庭舟将将进门,后头便跟来一位婀娜袅婷的女子。女子一身绿萝裙,裙摆逶迤,虽不曾刻意扭着腰肢,却也有几分风情。
同先头的掌柜云娘,是有些相似的。
楚惊春淡淡抬眼,是一张上了浓妆的脸,妆容并不精致,显得有些老气。不到二十的年纪,看来三十不止。
可这年纪长了,便平添一份成熟的韵味。
韵味与风情,正适合做春和楼的掌柜。
“奴婢听双,见过两位贵人。”
女子褔身一礼,随即上前为两人添茶。
楚惊春没动静,楚庭舟却是在这样微小的细节里,察觉出什么来。
瞧女子装扮,应是掌柜无疑。既是掌柜的,他二人便是贵人又如何,听曲或是让人伺候,总不必掌柜的亲自留在这里。
显然,是知晓他们的身份,且默认不让人近前。
果然,两盏茶斟好,女子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出去后,又命附近的人站远些,莫扰了贵人清净。
这个时候,灯笼高悬,吃饭的听曲的找乐子的,乃是春和楼最热闹的时候。
然而,却要不扰了他们清净。
楚庭舟忍不住问道:“是殿下的人?”
楚惊春眼皮微抬,手指摸过冰凉的茶盏,放在唇边轻抿。
顿了顿才道:“不知大统领找我,所为何事?”
楚庭舟愣了下,暗恼他方才竟有闲心去管一个春和楼掌柜的身份来历。便是楚惊春的人如何,那是再正常不过。
他骤然双膝落地,抽出长剑,双手呈上。
“臣有罪,请长公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