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了楚惊春,仅是流一丁点血,就痛得倒抽冷气。
阿涧挣扎着身子,极是缓慢地重新躺下,亦如愿听得一句,“别乱动,还得重新给你上药。”
那声音是清冷的,又透着不耐烦。
楚惊春是闲麻烦的,阿涧却是在她拉开他的衣衫后,心底的雀跃喷涌而出。
阿涧仍是极力忍着,同忍着痛意不同。他只需任由额上的汗水缓慢流下,任由面色苍白,然后手指蜷缩,有一个小人在心上雀跃地奔腾旋转。
“嘶!”
楚惊春微凉的手指刚刚触到阿涧的皮肤,他便倒抽一口气,脸色着实有些难看。
“很疼?”楚惊春不解,“你从前也不是这么娇弱的人。”
阿涧紧咬住牙,勉强憋出两个字。
“……还好。”
说话间,一小片红晕慢慢爬上耳根,浸红了耳朵。
他无以言说,那微凉的指尖连着凉丝丝的膏药一并捱在他的身上,那一瞬,仿佛一股激流直冲而下。
在脑子反应之前,他的身子不可自已地起了妄念。
阿涧竭力克制,最后也只得庆幸,庆幸身上还盖着锦被,不至于叫他露了卑劣的形容。
是肖想的。
原以为只是在梦里,没成想竟如此不争气。
楚惊春没察觉这些,耐着性子重新给他上了药,又将被子给他盖好。
这才道:“往后你便躺着,不许动了。”
“属下知错,是属下给您添乱了。”
阿涧嗓音沙哑沉闷,不自觉便一副可怜相。
楚惊春一耷眼,见他全无血色的面容,解释道:“眼下太后的人仍有几分试探,我在车上也不无不妥。可是,弯弓射箭一事我并不成器,十有八中,不足以应对日后更凶猛的进攻,少不得要杀出去。”
“你的身子一直养不好,如何自保?”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好好养伤。”
阿涧嘴上应着,心下却忍不住感叹。
从未弯弓射箭的人,十有八中,算是不成器?
诚然,真正的射箭高手百发百中也不在话下,然而,这世上有哪个箭手有楚惊春这般力道?
没有皎月洒下光辉的夜晚,目光所及不过数丈,阿涧扶着车帘,并非视线阻隔,而是太远处,他根本不能分辨。
能分辨的近些,阿涧却是清楚地望见,楚惊春手中长箭不仅将人刺穿,更是将树干射了大半。
如此,尚是没怎么用力。
阿涧缓缓阖上眼,他与楚惊春还是相差太多,如此,怎么保护她?
还是摒弃那些有的没的,专心将身子养好。
转眼又过了几日,马车缓缓而行,抵达京郊。
这日晌午,死士们四散开坐在溪边树木旁小憩,楚惊春亦懒懒支着手肘,眼睛半阖。
无人搅扰的夜晚,她虽是睡得浅,但也算安稳。
是以,眼下并不怎么困倦。
忽的,一声刺耳的嗡鸣传来,楚惊春眼皮猛掀,身子微偏,手臂抬起,赫然攥住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长箭。
紧接着方是一道迟来的警惕,“小心!”
不怪外头死士提醒的晚,实是箭势凌厉,人的言语终究比不过突袭而来的长箭。
紧接着,是漫天箭雨落下。
楚惊春嘴角轻扯,忍不住笑了笑。
学聪明了。
长箭背后,不知在高大浓密的枝丫树叶后藏了多少人,死士们被击打的节节败退,无有还击之力。
楚惊春在车内,变换着不同的姿势,挡住无数长箭。
箭雨暂停那一刻,楚惊春得了短暂的空闲,方见马车早已被扎成了刺猬,一碰就散。
外头,死士们无处可退,溪水刚刚漫过小腿,水下便飞腾起无数高手。
“轰”地一声,马车散了。
无人料想,马车内竟然还有活口。
整个世界仿佛都寂静了一刹,便是马元魁的死士们都忍不住分出神来瞧着岸上的情形。
一墨一白两道身影稳稳落地,毫发无伤。
竟是毫发无伤?!
死士们在外头,身形灵巧空间巨大,还是伤了大半。没成想,在那样狭窄的马车内,两人竟是安然无恙。
死士们原想着,车上的人死了,他们护卫不力,回去后少不得以命相抵。不曾想,竟没有死。
在扎成了刺猬的马车里,究竟是怎么躲过的?
自一开始,那个京城来的神秘人便与他们道,阿涧自有她来护着,不必他们贴身守护。
后来,也见她射出几箭,准头不是极高,但看得出手上力道极重。
不料,身形竟如此敏捷,连带着伤患一并躲过箭雨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