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夫。”张永望双手接过药单捧在怀里,弓着腰几乎要垂到地上。
将大夫恭敬请到外厅,张永望当即招来随身小厮:“快,去把家中地契拿来。”
老头儿立时了然,瞧着这座三进三出的宅子,虽是地界不大且是座老宅,可到底是在京城之内,地契加上房契怎么也值上万两。
够了,足够。
“你这是作甚?”武常适时上前,一把摁住张永望的手,“弟妹正需安心修养,岂能在这时出卖祖宅?银钱之事你不必担忧,长公主既是请了先生过来,又怎会不知你家中拮据?”
随即自怀中取出那张一千两银票交到张永望手中,“这是殿下恩赐,若将来还是不够,我再办法给你凑,便是凑不到,咱们再去求长公主。殿下仁心仁德,必不会坐视不管。”
“武兄!”
张永望感佩涕零,双膝打弯都要跪在地上。
他如何不知,他虽在长公主府做事,但与长公主素未谋面,若非武常为他求情,如何能求来夫人的一线生机。
武常忙拖住他的手:“你我同为殿下做事,不必如此。”
张永望后退一步,到底是双膝落地,郑重一拜:“武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再到来日,必为武兄为长公主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武常听着脑袋撞地的声响,到底有些心虚,再度上前搀扶。
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与老头儿一道离去。
天色渐渐坠下之际,躺在床上的女子终于幽幽转醒。张永望裹在眼底的血色再是没忍住,化作泪滴猛然垂落。
“我竟是醒了。”
女子面色苍白,声音无力。可较之从前气息虚浮之向,终是有些好转。这几日来,她仿佛被关在一个四面密封的棺材里,拼命想要挣脱,偏是怎么都醒不来。
耳边声音不断,她都听得见,却是无法做出回应。
后来,似乎又有苦涩灌入喉咙,她竟醒了过来。
张永望遂将这几日的情形一一道来,却也没有说的太过详细,怕女子心念转动,再费了心神。
然只是几句,女子脸色便又苍白了些:“夫君,护卫长或是在收买人心。”
“我知道。”
张永望近来格外清醒,许是经由夫人这一病,看透了许多。
“可是,能用救命之恩来收买,也是咱们的福分。夫人,只要你活着,让我做什么都行。”
“夫君……”
“夫人放心,我知道这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这一千两不是白来的。我有准备。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女子额间微蹙,脑中盘旋过无数零星碎片。
长公主,一千两,医术高明的大夫,还有护卫长。
有什么在脑中迅速闪过,女子来不及分辨,她太累了,短短几句话便耗费了不少力气,未及张嘴,又是沉沉睡去。
三日后,当女子亲眼见到为她诊脉的大夫,见着大夫气定神又温和有礼的姿态。那个微弱的念头,忽而变得明朗。
大夫走后,她问道:“夫君,你有什么可被利用的?”
张永望怔了下,不知何以。
“此事明面上是护卫长为你所求,可不论是一千两,还是如此厉害的大夫,都须得长公主亲自点头。”
“这事儿,是长公主定的主意,护卫长做的善人。”
“是,救命之恩,他日自可用命来还。可是,长公主府最不缺的就是寻常护卫,你有何不同,能令长公主如此费心?”
张永望皱着眉愈发不解,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或许,是我善骑射?”
“不够。”女子微微摇头,“你可是认得长公主?”
张永望失笑:“夫人这是想到哪去了?长公主金尊玉贵,岂是我们这些寻常护卫能见的?况且,长公主住在内院深处,我只听说是住在藏书阁,却是从未见过她。”
女子机警,当即又道:“闻说长公主曾流落民间,或是那时偶然见过。”
张永望只是摇头,他是没机会见的,便是护卫长也有召见方可前去。
女子沉沉地阖下眼,这事蹊跷,却也实在寻不到根由。
第78章
张平晏初任吏部侍郎,诸多事务缠身,忙了整整一个多月才渐渐得些闲暇。亦到此时,才注意到下人间的些许议论。
“真是稀奇,咱们张家背靠太后娘娘,老爷竟然是靠着长公主起来的。太后娘娘不知该有多伤心,哎!”
“可不是嘛!老爷也不知怎么想的?亲外甥是当今陛下,竟然站到了长公主身边。那长公主……说不得是不是皇家血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