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忘了,楚栖桐死了,她是这么死的呢?”
怎么死的?
寥寥数语,将楚青珣的思绪猛地拖回从前,楚惊春见他眸光尚是混沌,遂是接着提醒。
“你手上经过太多女子,不过与楚栖桐在城外行宫有过一回,且已然许她皇子妃之位,自认做得稳妥,不觉有愧。”
“可太子为了扳倒你,命人散播流言,生生逼死了楚栖桐。”
“于楚家眼中,太子有罪,你的罪则更重。”
“太傅爱女,楚统领疼惜亲妹,真相不知便罢,既是知道了,又如何能不为楚栖桐出这口恶气?”
楚青珣怔怔听着,下意识反驳:“这些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彼时,我正是您的棋子,被您送到了楚庭舟的床上。”
所谓隐秘,旁观者难寻,可在局中之人,稍稍用些心思便可通透了然。更何况,楚惊春从来不是棋子,她是真正的下棋之人。
楚青珣回想着过往一切,终是深吸一口气,沉沉道:“你赢了,是我不如你。”
心机手段,识人用人,他全都落了下乘。
“你原本可以赢。”
“什么?”楚青珣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她的深意。
“想来,楚玥给你下毒,你也是一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知道此事是她所为,是你的默许。后来楚玥为泄私愤,竟在最后一天换了不够致命却最磨人的药,你听说之时想是震怒非常,所以,叫你的手下即刻来杀我。”
楚青珣一滞,没想到楚惊春竟连这些都知道。
“四哥哥。”楚惊春忽然唤道。
她第一次这么唤他,想来也是最后一次。
“你可记得起兵的那夜,在昭阳殿外面,你同我说要我信你,却又说,可从凌迟之刑改为流放。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判决。四哥哥脚下的枯骨,势必要多我一具。”
“可惜,我不能叫你如愿。”
“四哥哥,你最初说要保我的时候,我确曾犹豫过,谁做皇帝于我没什么不同,你做也未尝不可。直至你派人来杀我之前,我仍旧在想,只要你与当年的陛下不同,真心想我活在这世间,我亦可照旧随意顶着谁的名姓。”
“可惜,你和陛下一样,猜忌深重。既如此,我亦留不得你。”
“原来,原来……”楚青珣盯着楚惊春,忽然笑出来,笑着笑着猛地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他不知是绝望透了,还是宁可只是绝望。
有人在他身后结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他全然不知。亦不知那张网曾许他一道生机,却被他无情的抛弃。
他想要丢弃别人,原来丢弃的是自己。
……
天色将暗之时,楚惊春来到宫门前,在门口守候接应的,仍旧是先前领她入宫的嬷嬷。只是这一次,不是入昭阳殿,而是前往嬷嬷当差的侍雪殿。
将要走到侍雪殿时,嬷嬷忽的顿住步子,小心翼翼开口。
“公主殿下,这么多年,其实娘娘一直念着您。当年之事,娘娘实在是不得已。”
旧事随着陛下驾崩已然了断,楚惊春并非为着此事而来。不过解决了楚青珣,还有下一个在等着罢了。
她轻“嗯”一声,道:“嬷嬷先前为四哥哥做事,如今倒还向着母妃。”
嬷嬷脸色微僵:“奴婢打小就跟在娘娘身边,先前,先前实在是四殿下扣住了奴婢的家人,奴婢不得不依从。”
“嬷嬷不必惊慌,四哥哥畏罪自尽,没人知道嬷嬷曾领我进宫。”
“多谢公主殿下!”嬷嬷功恭敬福身,转而说道,“听闻公主要来,娘娘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特命奴婢将公主先前的房间仔细收拾了出来。那房间空了许多年,终于等回了它的主人。”
“只可惜今日才知公主您还活着,那房子关了许多年,虽一直保持着原样,可到底有些潮气。来迎您之前,娘娘特命奴婢摆了许多火盆,必是叫屋子里暖暖的,不叫公主着了寒气。”
嬷嬷一句一句絮叨着,尽是说着淑妃娘娘的好话。楚惊春只管听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侍雪殿。
殿门口站了一排排的宫人,见着她便是一齐下跪,恭顺唤着:“奴婢/奴才拜见公主殿下。”
“都起吧!”楚惊春声音懒懒的,一并掩住些微的不适。
时隔太多年,楚惊春几乎忘了这种感觉,她是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