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临却在她的步调里,慌乱地避开视线。
女子衣衫单薄,今夜尤甚。烛火明灭间,正见她玲珑的曲线。
显临忙的垂下头,一只手已然搭在他的肩上。
“听闻少夫人已有身孕,今夜请少将军来,又这般情景,确有不妥。”
“臣……”显临身子紧绷,一时竟不知该拎着楚惊春话头里的那一句算作重点。
“臣与罗氏女,并非两情相悦,有了身孕,是臣醉酒,被人下药。”
这是辩解?
倒也……不必说的如此详实。
楚惊春搭在显临肩上的手指顿了下,索性勾起他的下颌,一面弯下腰,与他四目相对。
显临赫然抬起眼,望见楚惊春眼底蕴着笑意璀璨的光。
他彻底愣住,见她唇瓣一张一合,听她的声音传入耳中尽是蛊惑。
“你可是喜欢我?”
“……臣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楚惊春步步紧逼,再近些,她挺翘的鼻头便可与他的相撞。
“臣……”显临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好一会儿才勉力出声,“臣不能。”
不敢,不能,唯独没有不想。
楚惊春照旧无谓地笑着:“你也曾宿在这楼里,今时与往日并无不同。”
不过是由楼上的红倌儿,换成了她。也没得什么不同。
“不!”显临猛地仰起头,话音骤然变得利落起来,“您是公主殿下,怎能被人亵渎?”
两人险些撞着,楚惊春下意识后退些许。
随即,索性彻底站直了身子。
“既是不愿,那便走吧!”
第67章
显临当即起身,逃一般离去。
楚惊春坐回榻上,神色未有一丝一毫的焦躁,只放宽了耳朵,细细辨着外头的动静。
同一刻,显临大步向外行去,迈过门槛,毫不犹疑。
然而,寒冷冬夜里,巷子里穿堂风兜头刮过,纵使显临乃常年军旅之人,不至于冻得打出一个寒颤,也在瞬息间醒过神。
他蓦地顿住,大脑瞬时开始天人交战。
没有过的念想忽然被勾出,一点一点引诱他走向邪恶。
少顷,他猛地转过身,再度向着那间亮着微光的房间行去。
屋内,楚惊春默然倒数,正念到“一”。
楚惊春静静打量着显临的面目,较之方才,他的眸光坚定了许多,却又没完全坚定。
“公主殿下,您突然这般,可是受了四殿下胁迫?”
果然。
方才逃离,才是欲/望上头。这会儿清醒,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惊春微微摇头:“确是四哥的意思,但,我也无妨。”
显临愣了下,旋即道:“您是堂堂公主殿下,不论您要做什么,臣万死不辞。您不必……”
“显临,”楚惊春截断他的话,“你只应我,想,还是不想?”
不过就是一夜的事,楚惊春没得那些弯弯绕绕,甚至懒得浪费时间周旋。
来便是来,不来便走。
显临缓缓抬起头,他本跪在地上,仰脸见烛光映在女子面上。一半温柔旖旎,一半没有光,只叫人觉得冷清。
答案就藏在喉间,显临说不出口。
楚惊春等了会儿,想起另一遭。
“你可还记得,你们显家班师回朝之时,我命阿涧去找你。”
显临顿时有些迷茫,楚惊春又道:“那时,我并不知你始终念着年少的情意,甚至不觉,那些不起眼的小事在你心里有那么大的分量。”
“哪怕如此,我仍是叫阿涧去寻你。”
一个春楼女子,如何拿下一位前途无量的少将军?
显临的眸光一寸寸明朗起来。
楚惊春愈加直白:“我原本备下的,便是声势浩大人尽皆知的凤求凰。要你不知我是谁,要你喜欢我,要你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她所言,尽是手段尽是图谋。甚至,有些卑劣。
显临却在这一字一句里,窥见另一个真相。
今日之景,是他应得的。
这念头蹿出,瞬间击溃他所有的理智,只余下妄念。
显临仓促上前,转而又是于楚惊春跟前郑重躬身俯首:“臣这便沐浴。”随后朝着浴桶大步走去。
侧室的热息仍旧浓郁,便是在这严寒冬日里,也未曾有半分消减。
隔着屏风与两道纱幔,楚惊春看不清那端的情形,也无需看个真切。
男女一事,只消是两厢情愿,非强人所难令她不悦,便也不算坏事。尤其,她早已与阿涧试过,显临亦非左副将张老头那等叫人恶心之人,干净清爽,便是无碍。
……
辰时,天光大亮。
光亮透过窗棂的缝隙刺入房内,附着外头行走丫头小厮的脚步声,显临方才一个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