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珣预备何时行事她不知,如何行事她亦不知。但有一桩,林霁尘来过她的房间,显临来过春和楼,这些事瞒不过楚青珣。既是瞒不过,他那端有了打算,自会前来。
烟兰隐约明白楚惊春言下之意,只得任由冬日寒风凛冽而来。就这般,生生刮了七八日,刮的屋内跟那冰窖一般,没得一丝温热。夜间入眠,楚惊春自如往常一般,烟兰却是另盖了两条厚厚的锦被才算暖和。
“咚咚!”
听得门外响动,烟兰一个激灵弹起,迅速穿好衣裳。
这一日,她们都等了许久。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烟兰抬眼去瞧,果真见一个身披墨色斗篷的男子。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正是楚青珣。
烟兰当即出门,没有再留在楚惊春身边侍奉。
原都是一早安排好的,四殿下许久未来,当有极其要紧之事。这事,不便为他们知晓。
然而,烟兰刚刚出门,便见跟在四殿下身后的男子也一并走出门,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守着。
也幸得是在这样的深夜,旁人不知,还以为是阿涧守在这里。
屋内只余下楚惊春与楚青珣,楚惊春一身秋日的单衣端坐在主位,楚青珣坐于一侧。那一侧的位子却是不大好,寒风穿过敞开的窗子,掠过屏风一侧,直直地打在他的身上。
原本自温暖的马车而来,刚刚卸下厚厚的斗篷,紧接着便是一个寒颤。
预备好的正经事打了结,楚青珣看向窗口:“冬日严寒,你竟不觉得冷。”
楚惊春自如往常,淡声道:“民女贪凉,还请殿下见谅。”
也罢!楚青珣不欲在这等小事上纠缠,转而直接道:“听说前几日,少将军来过。”
“嗯。”楚惊春一派坦然,“殿下果然消息灵通。”
“林霁尘也来过。”
楚惊春迟疑了下,别开眼:“殿下每日里探听这么多事,不觉得累吗?”
她不肯承认,却也在这一瞬的闪避里被人窥见真相。
除却满门尽灭的仇恨之外,冷硬刚强的女子到底有了旁的弱点。到底是女子,情之一字,终是没躲过。
楚青珣安稳地坐着,并未当下点破。
只道:“既是少将军来过,想来那些事在何小姐这里也不算隐秘。既如此,就为本殿下做件事吧!”
“殿下请说。”
“进宫,以五公主的身份伴陛下最后一程。”
“什么?”
楚惊春赫然抬起眼,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楚青珣。眼下此番,哪还需要作伪假装?她是结结实实地被惊到。
今夜之前,楚惊春做了百般打算,千般揣度,却是万万没想到,楚青珣要她做的竟是亲手弑父。
哪来的什么陪伴,不过就着陛下的病因,给他最后一击。
被梦魇纠缠之人,忽的见恶灵侵袭到眼前,只怕最后一口气也得顷刻了断。
楚惊春原还以为,楚青珣不过要她来钳制少将军显临,好叫显家完全为他所用。届时起兵谋反,都不在话下。不成想,陛下身死,这最要紧的一环,楚青珣一并放在她的身上。
亏他也想的出来,一个打偏僻之地走出来的知县千金,即便是入京后见了些许世面,如何就能一步登天敢下手杀了当今陛下?
恍惚间,楚惊春甚至以为她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楚惊春竭力缓了缓,想着若她当真是何映秋,应当说些什么。
不,是应当做些什么。
楚惊春猛地弹起,膝头却是无力,整个跌在地上,跪在楚青珣跟前。
两人见了多回,这是头一次,楚惊春跪在他的面前。
楚惊春磕磕绊绊:“民女不敢……不敢担此大任。还请殿下另选他人,今日民女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楚青珣轻嗤一声,似早有料想,一个小地方蹦跶出的女子,顶天了也就如今这般造化。
他静静睨着楚惊春,不紧不慢道:“当朝宰相你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没有!”楚惊春急促辩解,“林相的失踪与我并无干系。”
楚青珣唇间笑意愈发明显:“看来林霁尘不止找过你,还质问了你。”
楚惊春被戳穿,脸色一僵,只管低着头不言语。
“不叫你白干,待你行过此事,本殿下替你报仇,保管叫林相死的干干净净,与你没有一丝干系。”楚青珣说着,见楚惊春脑袋不自觉微微抬起。
继而道:“还有玥儿同林霁尘的婚事,本就是强人所难,届时一道作废。”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