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行事果然谨慎。”
楚青珣自然明白,楚惊春所说的这个人,必是少将军显临。而他也定然不能戳破当初自己所言,说她不是公主。既不是公主,那便是诓骗。既是,便是仇敌。
是以,他带她进宫,必得安然无恙地将她带出。
遂道:“只是凭何小姐一人,怕不能完成本殿下的交代。”
楚惊春沉吟片刻,拿定主意一般:“殿下放心,今日我应了你,必全力以赴。”
至于具体用什么法子,身后高人是否入宫,便不是楚青珣能够关心的。
“如此就好。”
楚青珣心下了然,亦不追问。那人或许还是会进宫,只是要用旁的法子,不经过他。然而只要那人进了宫,便是插翅难逃。
目送楚青珣离去,楚惊春眼底的光影一寸寸晦暗下去,最后化作唇边一丝无声冷笑。
她的这位四哥哥,是聪明绝顶,也总爱耍弄手段。一环一扣的伎俩反复用着,常常一箭双雕乃至三四雕。若非他太过顺遂的说出,请她身后高手一同前往,她几乎没有看出他的这层意图。
顶着五公主假身份的何映秋不好杀,也不能杀,但他对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毕竟是堂堂四皇子,时时要忍着一个市井女子的脾气也是罕见。
是以,何映秋杀不得,那位高手,却是断然不能继续活下去。
此一遭入宫,一来,要她吓唬德妃娘娘。二来,便是趁机除去她的臂膀。只是不知,是否还有旁的用意?
……
一月光景倏忽而过,楚青珣自打说过要她入宫便没了新的信,说是让她等着,便一直等到炙热炎夏烈日当头。
其间,江州的消息倒是持续传来。
鱼露性子安稳,又额外带了楚惊春给她的万两白银,很快便在江州安顿下来。亦如楚惊春所想,她开了首饰铺子,铺面不大,来往买东西的女子亦不多,倒是时常有男子登门。
鱼露的样貌搁在春和楼不算顶尖,可毕竟住着地字三号房,与原先的苏苏姑娘亦差不太多。更何况,开门迎客来来往往中,更能显出身段纤柔,叫人无法自持。
若有人多问,她便说,自个丧了夫,守了寡,是个可怜人。
瞧瞧,摆在眼前的绝□□,一颦一笑都是要勾人魂魄。奈何,鱼露端得最是端正的姿态,如此,更是撩人。
没几日,鱼露在江州便是名声大噪。
最新的飞鸽传书里,她道:马元魁已经来过。
楚惊春没有回,接下来,鱼露自当探清马元魁的底细,其中细节也无需她多言。
烟兰在一旁倒是有些担忧:“掌柜的您说,她知晓了一切会不会打退堂鼓?”
楚惊春瞧向紧闭的轩窗,只觉外头的热息透着窗缝都要渗进来。遂手臂微抬,点了点离她略有些远的冰块。
“近点。”
烟兰扁了扁嘴:“您也太贪凉了,着凉了可不好。”
虽说已至盛夏,楼上姑娘们所用,不过一间房每日里一盆冰,便足以消解热息。楚惊春的房里,足足四盆,仍嫌不够。烟兰当真怕她染了风寒,伤了身子。但瞧一眼楚惊春的脸色,到底是不情不愿的将四盆冰挪的近了些。
一面絮叨着:“江州这时节,应是更热,也不知鱼露姑娘那里,有没有冰窖用来解暑。”
楚惊春见她着实不放心,遂解释道:“马元魁的发家史,江州人无有不知的,鱼露抵达江州不出三五日就能知晓个大概。如今也有半月,她既是没说什么,想来没吓着她。”
“那还是鱼露姑娘见多识广,真是吓着奴婢了。”烟兰单是想一想,就觉脑门子冒寒风,好似腊月里最冷的雪生生往脸上扑。还是刚从暖洋洋屋子里走出来的,红扑扑的脸蛋。
楚惊春无谓一笑:“能做到马元魁那等境界,也没几个手上是干净的。”
“那也不能那么……”烟兰啧啧叹道,“这是踩着万千尸骨啊!”
一将功成万骨枯,寻常说来通常都有夸大的成分。然落在将领身上,大体真的如是。而烟兰所言,亦如是。
楚惊春偏头想了想:“江州饥荒,是几年前的事?”
烟兰将此事差的清清楚楚,立时说道:“五年了。”
“五年时间,能做到江州首富,可见也是有些手段。”
“可不是有手段?”烟兰撇撇嘴,“这等发家史,但凡听着的,谁敢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