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涧静静地看着她,眼前蓦地转过楚惊春的脸。女子的指尖将要触到他的脖颈时,猛地后撤。
极是严肃道:“应该如何做,你细说便是。”
他已然侍奉过主子,怎可再与旁的女子有肌肤之亲?
女子颇有几分尴尬,只得讪讪地笑笑,随即坐起身重新来到桌边,托着下颌,与阿涧细说着那些本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事。
……
翌日。
楚惊春领着烟兰来到护国寺,梵音殿前,楚惊春双手接过烟兰递来的佛经,迈过高高的门槛,模样虔诚地跪拜在佛像前。
供奉佛经,又添了香油钱。楚惊春察觉,殿内除了来来往往的香客,并无不同。
大抵是时辰没赶巧。
如此也好,不碰着太子殿下也少一桩麻烦。楚惊春就着烟兰的搀扶站起身,与烟兰打了眼色,两人径直往殿后行去。
依楚青珣所言,左高义偷偷回京后,便一直藏身于这护国寺内。护国寺说的是人流不息,亦有无数香客会在殿后的禅院落脚休憩。然则,总有些房间,是决然不会有人到访,是真正的清净。
楚惊春领着烟兰,特意兜兜转转,看似目光尽数落在后头的风景上,却是一步步朝着方丈的房间靠近。
美人相伴,是楚青珣许给左高义的好处。
途经一处假山林木堆叠的景观,楚惊春心思转过,一面想着转过这个弯,便绕回正途,距离方丈的禅院已然不远了。一面又下意识想起,这假山与城外皇家园林倒有一分相似,都是藏人的好地方。
从前,她便是藏在那窄洞里,伺机进了楚庭舟休息的房间。
念头转过,楚惊春刚要走近细瞧,忽的听见一道温婉的声音。
“殿下请。”
一男子回道:“不出数月,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何必还这般客气?”
余下的,也不需细听,一行人已然走到跟前。
行路并非狭窄容不得人,楚惊春往一侧避了避,打眼一瞧,便将走在前头的两人收入眼底。
未有仪仗,只当寻常定了亲的男女四下观景。太子没什么稀奇,未来太子妃却叫楚惊春浅浅落在心底。是极端庄的姿态,面容饱满,未有半分凌厉。一眼看去,当真是国母之相。
楚惊春往一侧避着,目光掠向别处。只三两步,她便与他们一行人错开。
若如楚青珣所愿,楚惊春眼下只需福一褔身,与太子殿下见上一礼,便能叫未来太子妃瞧出些许端倪。然则,楚惊春懒怠得搅事,也没打算叫楚青珣如愿。
是以,她避了避,当下便转向别处行走,只当行过的人只是路人。
殊不知,楚青珏在瞧见她的那一刹,心神便乱了节奏,纵是面上竭力镇定,余光仍忍不住追随。而这些微的变化,自然躲不过身边女子的目光。
只不过,察觉只是察觉,未曾多问。
倒是后来回到自家府上,身边丫头跑出去半晌,回来面色焦急与她道:“小姐,太子殿下好像真的不认识那个女子。”
程韶容脸色一凛:“查这些做什么?”
丫头急道:“那女子可是春和楼的掌柜,原先还是个待客的清倌儿。这样的女子,又长了这么张脸,可不得调查清楚。”
程韶容眼皮耷垂,面容倒未有几分变化。
只沉沉道:“那你查到什么了?”
丫头沮丧地摇头:“什么都查不到。”转瞬又是仰起脸,“可正因为什么都查不到,才让人觉得稀奇。明明两人相识,竟是没有半点痕迹。”
“好了。”程韶容无奈地看着身边丫头,“他与谁相识有什么要紧,那女子原是清倌儿又如何,我将是他的太子妃,这事无论如何都改不了,既是改不了,就别想那么多。”
“奴婢这不是想……”
“想什么?清倌儿低贱?”程韶容道,“甭管什么女子,入不入东宫,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小姐。”丫头叹息着。
程韶容拍拍她的肩侧,叮嘱道:“日后别做这些事,叫人知道坏了门风。”
“奴婢明白。”丫头蔫蔫的,终是退下。
窗口掠来一阵清风,刮过程韶容的眼眶,惹的她眼角发酸,仿佛有一丝湿润。
若有可能,她倒指望那女子身份尊贵,毁了这桩婚,顶了她太子妃的位子。
护国寺内,假山后。
楚惊春错过太子一行人,预备朝着方丈的房间行去,刚走了两步,忽的察觉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去瞧,便见一道赭色的身影从假山另一头匆忙走过。
那背影瞧着,像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