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楚玥未再强留。只出门时,扶着侍女的手,压上了大半力气。她来时便没几分底气,这一走,竟似神魂皆被抽空,只余下一副无用的躯壳。
人一走,楚惊春又是懒懒地靠在软枕上,没骨头一般倚靠着。
阿涧这才吱声:“主子,您所料果然不错,公主真的来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亲自投毒。”
阿涧不能不惊诧,谁能料想,堂堂公主殿下,要一个人死原该多得是法子,结果,竟沦落到亲自下毒的境地。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我也觉得稀奇,”楚惊春道,“不过,也算有些脑子。”
阿涧不解,楚惊春望着仍落在矮桌上的杯盏,道:“她进门前,这盏茶我便用过,她在我背过身时迅速用藏在指尖的毒药浸润茶水,我自不会想到自己的茶会出什么问题。”
“况且,正因为她是公主,无人想到堂堂公主会有如此行为,才更让人无从防备。”
“如此,虽是有失身份,成功的可能却是大些。”
“对了,”楚惊春又道,“送信给四殿下,若公主仍要出手置我于死地,恐我在少将军面前,心生胆怯,叫他瞧了破绽。”
现如今,她是拿不住这位公主殿下,不叫她胡闹,但多的是人能辖制她。
“属下明白。”阿涧说过,又是忍不住疑问,“只是,您是怎么知道她下了毒?”
楚惊春不以为意地笑笑:“大约是我耳力好。”
是以,哪怕楚玥动作极其轻微,还是叫她察觉有异。
是夜。
阿涧悄悄进门,来到楚惊春床前。楚惊春眯着眼,大略看清他的脸色,方打起一丝精神。
楚玥没有半夜来,这新鲜的消息倒是赶在更深露重之时送到她耳边。
阿涧低低道:“禀主子,听双悄悄跑出去了。”
“属下悄悄跟了一路,眼看着她去了西城一间独院。夜色深重,听双见的那人背对着门,属下未敢靠的太近,亦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不过那人身后跟着的丫头倒是走到了光影下。”
“谁?”楚惊春一开口,仍带着含混的困意。
“银杏。”
第53章
银杏?
她与听双何时扯到一起的?
楚惊春诧异地看向阿涧,眼睛也一道睁开。
楚惊春察觉听双有异,还是她深陷公主府之时,听双未曾替司予传话给四殿下。只没想到,听双与银杏竟是同一人的手下。
银杏下毒,听双默认她去死,且这两人都是春和楼的丫头,这两样搁在一处,确有一人,一个将要被她忽略的人。
楚惊春坐起身,行至桌边,接过阿涧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方看向他。
“听双所见,可是个女子?”
阿涧怔了下,忙躬身道:“属下遗漏,方才竟忘记说了,确然是个女子。”
“你瞧着她的背影可有些熟悉,或是云娘?”
阿涧一刹,拧紧眉头仔细思索片刻,仍是微微摇头。
“天色太暗,属下实在不好断言。只是主子提及,那女子同云娘确实有几分像。”
楚惊春房内的窗子掩着,可不必打开也知外头距离泛出天光还有些许时辰。这样的天色,看不清也是寻常。
“不妨事。”楚惊春道,“你去将烟兰叫来。”
事关云娘,想必烟兰知道的会多些。
烟兰进门时,楚惊春早已思量妥当,示意阿涧到门口守着,而后便是难得迂回了一次。
“烟兰,你在春和楼多少年了?”
这话头婉转,背后通常藏着旁的试探。
烟兰一时不知楚惊春缘何有此一问,如实道:“奴婢自小就在这里,有十余年。”
“那这楼里的人来人往,丫头小厮你应当最是了解。”
烟兰点点头:“往日里这些琐事也都是奴婢打点,是以大都清楚。”
“听双呢,你可知她的来历?”
烟兰愣了下,面上倒瞧不出什么异常。
“掌柜的怎么忽然问起听双,可是她在司予姑娘身边伺候的有什么不妥?”
“她原就是司府出来的丫头,伺候自家小姐应是格外尽心,可是司予姑娘同掌柜的说了什么?”
楚惊春凝着她,音调如常。
“这些面上的事就不必同我细说,说说旁的,那些我不知晓的事。”
烟兰拧了拧眉,一脸懵懂:“奴婢不明白您说什么。”
眼见问不出来,楚惊春并不焦躁。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叫外头微凉的风透进来。又仰脸瞧了瞧天色,时辰尚早,她还有些许耐心可用。
“云娘掌管春和楼多年,若说没有靠得住的心腹,那才是稀奇。只是烟兰,旁人或许可以,你却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