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神奇的是,她也是唯一一个让盛昔陶觉得除自己之外,同样与陆家格格不入的人。
记得有次听仆人们八卦,说是陆怡在二十岁那年和家里爆发了争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来在联合国下面的腺体保护组织工作,直到五年后,她母亲也就是陆曜山的奶奶去世,才又重新回到陆家。
当初离家的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似乎和她至今48岁却依旧单身有关。
陆曜山对这位姑妈也颇有好感,比起家里其他颇有架势长辈,陆怡的平易近人和“出格”在他的童年时代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盛昔陶原本觉得自己没有跟来的必要,时隔多年,他不想再见到陆家人,那是一份纵使远去也不会忘却的记忆,可陆曜山接到电话后,情绪不佳的样子又叫他耿耿于怀。
万一,我是说万一……
盛昔陶想了想,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
飞机穿过黎明的天空,太阳在厚厚的云层中显得暗淡无光,伦敦早上八点,深秋的风渐冷,席卷着机场马路两旁的梧桐叶。
刚出关口,便见两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不远处,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车旁,他远远地认出了人,麻利地上来替陆曜山提行李。
与此同时,他看见陆曜山替走在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开了门,不由讶异地看向了盛昔陶。
这位司机应该是新来的,对盛昔陶的脸十分陌生,不过秉着不随意打探主人的职业操守,倒也没有多问。
上了车,司机说:“大少爷,陆董说您来了直接去医院。”
陆曜山听了点点头:“二姑妈情况怎么样了?”
司机大致地回答:“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抢救,还不清楚具体状况。”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司机接起电话,听了两声迅速递给陆曜山。
“大少爷,是太太。”
白筱落的电话,盛昔陶心里一紧,立刻看向陆曜山。
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陆曜山握手机的动作有些颤抖,白筱落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原本还能维持镇定的表情,顷刻之间破出了一个大口。
“……医生说大脑半球功能严重受损……”
“曜山,你二姑妈她很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第56章 56 灰的叫小昔 白的叫陶陶
一瞬间,陆曜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白筱落说:“她全身多处枪伤,能救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医生说后续坚持治疗,或许有希望,你现在来医院看看,你爸爸弟弟也在。”
“好。”
陆曜山挂下电话,捂住了脸。
车厢里寂静一片,盛昔陶和司机对视一眼,不由各自沉默。
到医院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病房在十二层,陆怡刚转到icu,暂时不能探视,门外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是陆骢和陆晖雨。
没有多余的寒暄,陆曜山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外朝里面看了看,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躺在床上,她的胳膊和身上插满了管子,仪器发出冰冷的运转声,整个房间如同一座巨大的棺椁。
陆曜山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白木香,那是陆怡送他的十九岁生日礼物,从遥远的南印度寄过来。
那会儿她在迈索尔邦宣传平权主义,不过运动推进得很难,她和陆曜山抱怨这里的人种姓歧视严重,对性别的认知更是固化,最后还带了句,刻板得就像陆家人。
陆曜山听了问她:“就没遇上什么好玩的事吗?”
陆怡说:“你就知道玩儿。”
不过说完,又觉得“玩”这个字距离陆曜山太远。
她问:“我听人说你要去剑桥了?”
“嗯,爸说剑桥和帝国理工选一个。”
“所以你只是选择了离伦敦市区更远的地方?”陆怡大失所望,“我还以为你有能耐远渡重洋去读清华呢!”
电话那头此刻有些安静,陆怡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她知道陆曜山并不想呆在家,可惜迫于父母的压力不得不留在英国,毕竟他和自己不一样,他是陆家未来的继承人。
沉默良久,陆怡试图挽回对亲侄子的爱,她关怀道:“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陆曜山的腺体病大概是全家人都在担心的问题,他隔空点了点头,又想起陆怡看不见,便说:“治疗以后好了很多。”
陆怡听了却没有替他感到多么高兴,她想起之前回家时去医院探望过一次陆曜山,当时她站在诊疗室门口,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就那种惨无人道的治疗方式,治好了也得精神失常。”
陆曜山没听见她嘟囔了一句,正想问什么,听见陆怡猝不及防地问:“那你还想他吗,那个叫盛昔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