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见他不吱声,又道:“望世子海涵。”
“这倒没什么。”慕容澄高兴得很,放下二郎腿,“我今天来也只是因为不想拂了侯爷心意,其实我觉得这样一来反倒好极了,你我相互之间可以打打掩护,省得他们再安排其他,徒生事端。”
薛凝愣住,转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廊下传来安伯侯夫人的脚步,二人随即恢复如常,像是什么都没说起。
*
莲衣后脑钝痛悠悠转醒,发觉天色已晚,屋里落进一片残阳。
而自己躺在个万分陌生的地界,此地说不上富丽堂皇,但也有一番雅致意趣,像是富贵人家的行院,专门用来宴请行乐的地方。
莲衣费解巴拉想要爬起来,脑袋晕晕乎乎又睡了下去。
“她醒了,再叫个大夫来看看。”屋外有人小声说话,莲衣听她们意图不坏,还知道给自己请大夫,因此也放下心来。
不多时门外进来两个小丫头,领着大夫进来查看莲衣脑后外伤。得亏她脑袋坚硬,被马蹬飞也只是起了个肿块,大夫给她敷了药,这会儿侧躺着其实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头晕脑胀的。
昏昏沉沉眼看又要睡过去,薛玎从外头吵吵嚷嚷闯进来,“那个女的怎么样了?”
他大概是走到了床边。莲衣没什么劲儿,睁不开眼,索性装睡,却听他道:“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眼瞎,走路不看路,不知道躲着点。”
这说的什么话?莲衣猛地掀开眼皮,薛玎正蹲在她床边,四目相对将他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你!”
莲衣还不知道此人身份,只知道对方是个王侯公子,自己势单力薄,还是不能硬刚,“…水。”
原来是要喝水,薛玎叫人进来给她喂水,大夫也进来和他说了说莲衣的外伤,道她摔到了脑袋,不能下地,须得静养。
薛玎问:“要是下地会怎样?”
大夫答:“会摔跤。”
那的确不行,站起来就摔站起来就摔,那不就永远好不了了吗?薛玎对她道:“你放心,我撞到你就会对你负责,你家住哪里?我派人过去给你爹妈接来照顾你,等你好了再阖家送回去,这阵子你们只管吃我的喝我的,我薛玎都管了。”
莲衣晕乎乎,“在扬州。”
“你真讹我来了是吧!”
“我饿了…要吃饭…”
薛玎大手一挥,叫来小丫头子,“她饿了,给她拿点吃的来。”
不多时,莲衣面前便多了一张小炕几,她被几个丫鬟搀起来,身后垫着高高的被褥,薛玎站在边上越看她越有趣,看她像个小布娃娃,楞柯柯的,既不问他是谁,也不好奇自己在哪,只是一个劲往嘴巴里窣窣填吃的。
“你就不问问我是谁?你在哪?”
莲衣摇摇头瞥他一眼,又垂下眼喝粥,“问了我也不知道,我刚来,谁都不认识。”
薛玎笑了,撸袖子在她边上扯来一把杌子坐下,“嘿,你倒是没摔糊涂。”见她不怎么想搭理自己,晓得她怨念颇深,主动问,“你是来京城做什么的?”
莲衣见他一袭好衣裳,又是个比之当初慕容澄有过之无不及的混世魔王性子,知道他出身好,不至于看上她身上那点小盘缠,便说了实话,没准还能套点消息,“来看看店子,想在京城做生意。”
他来了兴趣,“做什么生意?是替你爹来看的还是替主人家来看的?”
“饭馆子,不替谁来看,我就是替我自己来看的。”
“你自己?你有这个本事?”
莲衣总算又瞧瞧他,谅他年纪小不和他计较。
她说几句话脑袋清楚了些,想起昏迷前听他说起“蜀王世子”,心道无巧不成书,自己进城被撞,撞她的居然还是认识他的人。
想着,莲衣偏首将那小侯爷好生打量。薛玎本就瞧着她吃得鼓鼓囊囊有些滑稽的两腮,这下对上她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站起身抓抓脑袋,走了出去。
“你好生养着吧!我安伯侯小侯爷从来说到做到,看你这人生地不熟的,过几日等你好些了,你要看什么生意我叫人带你去看,这京城生意场上我也认识好些人,要能帮上你什么,也算是为我纵马伤你赔礼了。”
刚安静了一刻钟,那小侯爷又回进屋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沈,叫我莲衣就是了。”
“沈莲衣,好名字!”说完他就又一阵风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