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吃了。”
水是温的,满月送服入口。
房间翻腾得凌乱,衣服乱七八糟丢在床上,工程量不小。陆启明把衣袖推至手肘,露出劲瘦的手臂线条,淡青色的筋络像树叶的脉络凸起。
“我帮你收拾,你负责指挥,累了就去躺下休息。”
满月捧着温热的水杯,温暖直达心底,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男人。陆启明高高的个子,弯着腰一件件拾起衣服,没有怨言。
分手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满月曾反思过,要是退一步,不作不闹,熬过异地三年,是不是他们也能有个美好的结局。
后悔吗?也后悔过吧。
可有些事,发生了就很难回头,现实横亘在他们之间,难宣之于口。
男人动作利落,没多久就将散乱的衣服叠整齐,收纳进了行李箱。他站直腰背,四周巡视有没有遗落。
“还有什么没收拾吗?”
“就差那些了。”满月指向桌上的化妆品。
这个房间,满月从高中住到现在,陈设没变过,那张木桌原来是她的书桌,现在充当化妆台。
桌面摆着瓶瓶罐罐,陆启明随便拿起一个瓶子,皱着眉,拿起第二个盒子的时候,眸色深而沉。
“怎么吃这么多药。”
美利曲辛……
没等陆启明看清治疗的病症,满月警觉地弹起来,伸手抢过,仓皇藏在身后。
“……保健品。”
药盒被压进箱底,上面盖着一层层衣物做掩饰,就像满月不愿让人知晓,开朗乐观的表象,是她尽可能呈现给家人的伪装。
东西收拾完毕,陆启明拎着两个行李箱立在墙角,他还挺忙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接了好几通电话。
大致听是催他去什么地方。
陆启明大学学的建筑和设计,那时候他对未来的规划是留在椿北一边陪满月一边读研,毕业和同学合伙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
后来,他临时改变了想法,决定出国,其实如果一开始他和满月说,满月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姑娘。她能接受异地恋,可她接受不了,一声不响,把她从他的人生规划里摘除。
这也是矛盾升级的导火索。
挂断最后一通电话,陆启明拆下衣袖,叮嘱满月:“我等下要见个客户,砂锅里有煲好的汤,你喝的时候开火热一下,电饭煲里有米饭和鸡蛋羹,自己一个人在家别随便给人开门……”
没等他说完,满月不耐烦地打断:“陆启明,你好啰唆。我24了,不是4岁,劳您这么惦记。”
陆启明被她的不识好歹气笑了,不放心地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你多大,在我这儿都是小孩儿。”
“行了,我不烦你了,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爸爸走了,宝珠。”陆启明摸了摸宝珠的头,动身要往出走。
满月看他黑色西裤沾满了白色狗毛,见客户有失得体,喊他等一下。
“怎么?又舍不得我了。”陆启明倚在门框,有些得意地看着她。
“少贫。”满月从桌下的篮筐翻出滚刷,撕掉一张纸,指着他的裤管,命令道,“过来,我给你粘下狗毛。”
陆启明听话地退回到她身边,闲适地倚在桌沿,低头看着屈腿坐在地毯上的满月,滚刷途径笔直的长腿,她帮他顺着裤脚从下往上滚着。
可这姑娘缺乏耐心,贪图快,动作三下五除二。
就听头顶男人“啧”了一声,捉着她的手按停。
“……往哪儿碰呢。”语气不太正经。
两人的手交叠停在拉链位置,满月当真不是存心的,抬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审视的目光,白皙的脸霎时红了。
红晕像一根悬着铃铛的红线,蔓延至耳郭,心跳如铃慌乱狂响。
她挣脱开握紧的手,滚刷“咚”闷声落地。
满月迅速背过身,抱膝伪装成一株蘑菇,佯装不满嘟囔:“免费劳动力还挑三拣四,自己弄吧。”
或许是这间卧室承载了太多他们的回忆。
那一夜,满月陷进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依旧是这张桌前,虬枝盘踞的烫热,取代她手中的滚刷,坚硬剐蹭着她柔软的掌心,恨不得磨平一道道掌纹。
梦境过于真实,满月猛地惊醒,借着窗帘缝隙微弱的光线,她在眼前张开黏腻的掌心,确认是汗水渗出,余悸未消地敛紧手掌。
第07章 “骗我住养老院,还害我哭。”
次日中午,陆启明来接满月,车子一路行驶出市区。
两人短暂和平相处,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满月手机连着蓝牙播放音乐,两个小时没响过,没人联系她。
“你生病了,男朋友都不关心你?吵架了?”
满月瞥陆启明一眼,嘶哑的声音闷在口罩里,“你这话茶味儿挺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