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熟(10)

满月看不出眉眼高低,和陆启明置气,故意挡住他面前的去路,斗嘴说:“就是不要你,不然你干吗总住在我家。”

陆启明眼底像覆了霜雪,冷戾的气息逼人,他凝着满月,一忍再忍。

“让开!”

狭窄的楼梯,陆启明擦肩从满月身旁绕开,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男孩力气大,小姑娘重心不稳,趔趄向前扑,像个雪球似的滚下楼梯。

“哇”一声哭了。

清脆的哭声回荡在四方小院,陆启明吓坏了,撑着栏杆两步跳下楼梯,忙扶起人查看。

好在冬天穿得厚,没摔坏。只不过摔下来的时候,满月脸磕在地上,被石头子硌了一下,擦破了点皮。

陆启明顿时慌了手脚,蹲在满月面前,拍掉她身上的雪,用衣袖帮她擦掉眼泪,哄着:“不哭了,好不好,哥哥的错。”

不哄还好,一哄小姑娘哭得更凶。

知道满月贪吃,陆启明对症下药,和她商量:“你不哭,哥哥带你去买栗子,好不好。”

哭声戛然而止,满月眨巴着湿漉漉的睫毛,眼睛哭红得像小兔子,抽抽搭搭点头说“好”。

东北的冬天黑天早,街边亮起鳞次栉比的路灯,陆启明牵着满月的手,柔软的雪被一步步踩实。

男孩的内心惴惴不安,不踏实,斟酌后,他低声求她,“别和你爸妈说我把你撞摔的,行吗?”

那年,陆启明八岁,怕自己不乖,满家不再收留他,更怕爸爸会像妈妈那样不要他。

满月自然不明白他复杂的想法,只知道吃人的嘴软,干脆点头答应。

落满雪的马路上,留下一大一小两道脚印,那时的他和她,想不到见证成长的土地,像洁白的纸,一点点记录下属于他们的故事篇章。

傍晚回到家中,陈岚看见满月的伤,捧着她瘀青破皮的小脸,心疼坏了。

“这以后要留疤可咋整。”当妈的焦心焦虑,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去王姐家要点芦荟,给你敷上。”

满月没心没肺地依偎在陆启明的身旁,等着人家剥栗子。

看着不严重的伤,伤到了肌肉,到底留下了一个小坑。

算是因祸得福,满月有了一颗小梨涡,平时看不出来,只有说话、做表情的时候,才会显露。

他们也有了第一个小秘密。

第05章 “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十八年的光景,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他们曾经一起踏过的街道已今非昔比。唯一不变的,只有冰雪之乡的漫漫寒冬。

清早的街道行人寥寥,道旁堆着昨夜清扫残留的积雪,冬阳穿透灰蒙的雾气,照亮天色。

刺骨寒风扑面而来,满月下巴缩在衣领里,遛完狗回来,发现家门口停着那辆很蠢的车,想到不速之客的造访。

同一时间,车内等候的人也注意到了她,陆启明收回停留在后视镜的目光。

“人回来了。”

听见耳边的轻声提醒,关津旋即降下车窗,探出脑袋,笑着朝满月浮夸挥手,“早啊,月姐。”

“早。”满月扯着嘴角,回以微笑。

响亮的问候声回荡在街头,狗子们热情地挣着牵引绳跑在前,催着满月加快脚步。

待人走近,关津跳下车,被狗子亲切地左右夹击,差点儿扑倒,他弯腰雨露均沾搓着狗头。

头顶是满月的埋怨:“我让你来,你带他来干吗?”

“司机啊。”关津不以为意,笑嘻嘻说,“不然咱俩腿儿着去啊。”

“怎么,你家道中落了?”

关津算是满月为数不多的富二代朋友,他父亲早年开药房的,白手起家从一家发展成连锁,规模越做越大,成了本省著名的企业家。

再后来,关父不满足于现状,各个领域都涉及了些,酒店、KTV都有。满月至今记得高中去他家酒店,他身边带着保镖,那是满月第一次在电视剧以外见到过保镖,原来不用穿西装革履。

“呸!”关津晦气啐了一口,又不能出卖兄弟,陆启明非要跟着来的,他编谎说,“我车送去保养了。”

满月将信将疑。

要去的地方不在市区,忽略早高峰堵车,车程还要将近一个小时。

虽说前几天刚划清界限,表明不想见到某人,但懂得趋利避害的满月,在大冷天站在街边拦车,和送到家门口的便利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满月余光觑向驾驶位,男人侧脸隐在半明半暗的车窗内,光线照射在皮肤上,除了鼻尖的褐色小痣,没有丁点瑕疵,像薄胎瓷净而清透。

管他呢。

也许是察觉到有人窥伺,也许是恰巧,陆启明偶然转头,满月心虚地匆匆游开视线。

对关津说:“等我一下,我稍微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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