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夜(96)

作者:水一间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爷爷仿佛凭空消失了。

爷爷多年未见的二儿子在这时突然出现,霸占了爷爷的房子,拿走了全部拆迁款。但好在这位叔叔没有像葛佳亲生父母那样扔掉葛佳,没有孩子的两人商量后,让葛佳跟他们一起住。

叔叔会在阿姨不在家时抚摸葛佳,但葛佳很清楚,叔叔并没把她当家人。她是爷爷抱养来的,叔叔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寄住在叔叔家,盼望着爷爷能回来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长。

晚上,葛佳时常会梦见爷爷,惊醒后面对陌生的房间,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美好的梦境和残酷的现实开始让葛佳分不清白天黑夜,到底何时是在做梦,何时又是清醒的。

葛佳很想念爷爷,很想再见到爷爷,于是想到了死。她去海边散心,看着潮涨潮落,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仿佛听到爷爷在呼唤她。

“有一天,爷爷喊了我好久。于是我忍不住朝着海越走越深。”

沉入海中,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开始发痛,手和脚都没了力气,身体开始不听使唤,意识也变得模糊。可就在葛佳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有人把她救上了岸。

“那次得救让我清醒过来,我告诉自己该活下去。说不定爷爷哪天会回来。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至少得搞清楚,他是怎么死的。”

葛佳的语气一改温柔,变得格外坚定。她突然念起一首诗,用她清甜的嗓音,刻意压低声音,念痛苦的字句。

闫苓不止一次听葛佳念这首诗。葛佳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诗。诗人狄兰•托马斯创作这首诗时,正值他的父亲病危。诗人悲痛万分,借诗怒斥死神,为何要将善良美好的人带离人世。

当下闫苓终于理解了葛佳念这首诗时的心情。

这世间,幸福都是相似的,苦难却有千百种。

闫苓看着葛佳头上的黄绿色发夹,转头看空中闪烁的星星。夜风肆意吹拂而过。风里有这个时节独有的特殊香气,闻着令人感伤。

葛佳在这时转回头来,问:“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死?”

闫苓看她一眼,点了下头,说:“有。”

闫苓的父亲闫耀生以前是工程承包商,母亲周芳是个家庭主妇。闫苓还有个哥哥,叫闫烨,比她大十岁,高中是在江阁念的。闫烨高中的时候很叛逆,成天惹是生非,让爸妈很头疼,但好在闫烨遇到了一个负责任的班主任,姓蔡,叫蔡兴。蔡老师整天盯着闫烨,苦口婆心地开导闫烨。

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闫烨考上了个二本大学。闫耀生特别高兴,特意邀请蔡兴去他家吃饭,一家人高高兴兴为闫烨庆祝。

谁知那是她们家最后的快乐时光。

闫烨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闫耀生不知为何性情突变,变得疑神疑鬼,喜怒无常。

那阵子,闫苓发现闫耀生特别怕树。别人大夏天都躲在树荫下走,但闫耀生偏偏顶着大太阳,死也不肯站树荫底下。

也是那时候,八岁的闫苓知道了一个词,叫“放贷”。原来她爸不止做工程的活儿,还在外面放贷。放的贷收不回,闫耀生欠下一屁股债,工程上的事也不干了,性格变得越发奇怪,整天神神叨叨。

后来还是闫苓外婆出面,跟她舅公商量,给了闫耀生一份清闲的工作。

闫苓的舅公叫刘贤武,是江阁高中的校长。当初闫烨能进江阁,其实也是托他的关系。

在刘贤武的帮助下,闫耀生去了一所叫陆港中学的初中做后勤。说好听些叫后勤,其实就是管管仓库,修修栅栏灯椅,换换门锁。

逢年过节,闫苓总要跟着爸妈去刘贤武家拜访,送些鸡蛋水果。回来后,闫苓总会难受很久。刘贤武瞧不起他们一家。但凡有家庭聚会,他总会用轻蔑的眼神望着她和闫烨,说:“你们可别像你爸,一把年纪了还来拖累我。”

闫耀生听了,就低眉顺眼地赔不是,回家后脸色一变,对着周芳和闫苓破口大骂。

闫苓说:“正因为这样,我哥迫切地想出人头地,结果大二时被人骗,借了高利贷和人一起开公司。公司倒了,他也欠下一身债,受了很大打击,暑假回家整天跟我爸大吵大闹,大三那年就辍学不读了。”

辍学后,闫烨找工作不顺利,他们一家又只能觍着脸去求刘贤武帮忙。但这次,刘贤武说什么都不肯帮了,还把闫耀生臭骂了一顿。

闫耀生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了家,关上门又把气撒在母女俩头上。

辍学后,闫烨完全变了个人。他越来越放纵自己,跟狐朋狗友打架滋事,反反复复进出派出所。闫耀生和周芳没再多管他,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了闫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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