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陈洵开锁时弄出了很大的动静。门还没开,白雁抢先一步给他开了门。
“回来啦?”
“嗯。”
陈洵低低应了声,低垂着头盯着地。
白雁自顾走回客厅,重又打开电视。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纪廉家不是很近吗?”
“去他家坐了会儿。我去睡了。”
说完,陈洵走进卧室,关上门,朝后倒到床上,眼前又浮现起纪廉冷淡的脸庞。
他不敢想,在他爸去世后,假如白雁也离开了他,他该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坚强地活下去。
“你去纪廉家做客啦?那见到他爸没?有没有喊人家叔……”
白雁开门走进来,见陈洵躺在床上,手臂挡着脸,不禁停下愣了愣。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陈洵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她一眼,默默起身,摇了摇头。
“有点累。”
说完为了不让白雁多心,他重又咧开嘴笑起来。
“也可能回来的时候吹风冷到了。大晚上的温度还降得挺快,嘿。”
白雁见状放下心来,瞪他一眼:“跟我装病是不是?别以为你装病这三天就能不写作业。”
“哎,你怎么把你儿子想得这么坏。”
陈洵说着站起身,推着白雁的肩膀将她送出卧室。
“我明天早上就开始写作业,放心,有纪同学这么优秀的朋友,我一定端正态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信你个鬼。”
白雁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帮他带上了门。
等门落锁,陈洵重倒回床上,眼前是纪廉说话时鲜有变化的神情。
——“警察会抓住所有罪犯吗?”
卧室里,寂静的时间流淌而过。
陈洵胸中仿佛有团被纸包住的火,在某一时刻被点燃后,当下它燃烧得愈发热烈。
陈洵不懂这团火在烧些什么,又为什么会烧起来,更不明白它为何只能在那兀自燃烧,却烧不穿那张包裹住它的薄纸。
第20章 《祷告者的对话》(1)
他的祷告
将溺毙于实墓般深不可测的伤悲,
黑眼的挥手告别,透过入梦的双眸,
拖着他上楼,迈向已然死去的人。
——狄兰托马斯《祷告者的对话》
09年的中秋加国庆一共放了八天。
中秋这天,陈洵跟白雁吃完饭,刚要收拾,正赶上刑警队的钱茂上门来送中秋礼品。
知道钱茂在警队刚忙完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吃饭,白雁赶紧把刚才的饭菜拿出来,招待他吃个便饭,一边热菜,一边责怪他来之前不先说一声,不然肯定把菜给他留好了。
钱茂只是笑,不好意思地进屋,连声说:“麻烦了。白姐,真是麻烦了。”
钱茂是陈少华生前的老搭档,比陈少华小三岁,蓄了络腮胡,一直连到耳鬓,长得也胖,看上去有些邋遢,至今未婚,但工作态度认真,和陈少华合作破获了多起案件,革命友情深厚。
当年陈少华出事,钱茂认定是自己的疏失,告知白雁陈少华的死讯时,在电话那头痛哭流涕,来他家时差点给他们母子下跪。因为心有愧疚,又没孩子,所以一直把陈洵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饭桌上,钱茂吃着剩菜还夸白雁的厨艺有进步,白雁听得都不好意思,起身想再给他炒两个新鲜的,被钱茂赶紧按住了,转头就关心起陈洵游泳的事。
“你们教练给你打电话了没?什么时候去训练啊?”
陈洵心里沉了沉,含混地回:“他说等我腿好全了再去。”
钱茂点点头,夹起一筷子茼蒿,菜刚塞进嘴里,一旁白雁着急插进话来。
“我看你腿好得差不多了啊。”
“可医生让我这段时间别剧烈运动啊。”陈洵无奈。
“也停练太久了。”白雁摇头,“你在这休息,人家每天都在刻苦训练,第一名的位置可不会永远为你空着。”
陈洵撇撇嘴,说:“你就这么信不过你儿子。”
菜还没塞进嘴里,就被白雁打了下手背,痛得他抽了口凉气。
“嘶——”
“我看你就是偷懒不想游了!”白雁道。
你还真说对了,我不想游下去了。
陈洵张了张嘴,心中喊着这句,却没说出口。他知道这句话出口后将掀起的巨浪。
一旁手机在这时响了。陈洵拿起看了眼来电。是王教练打来的。
白雁见他傻愣着不接,拽过他的手看了眼,激动地催他。
“愣着干嘛,快接啊!”
钱茂也搁了筷子看他。
陈洵只好接起电话。
那头王教练问过他的身体状况,说三个月后有场比赛,是个不错的机会,把握住的话大概率能转省队,让陈洵再过一个月就回来训练,看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