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之擦净眼角的泪,强行咽下喉咙里的堵意,而后站起身来。
“相信我。”
原是想带着他们逃开韩卫江的追杀,却不想他竟早早守在此处,害得他们沦落如此下场。
顾牵白握住她的手,触到凉意的一霎不禁沉默一瞬,他满眼歉意:“抱歉阿之,受我拖累,才已至此,可是阿之,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定要牢记,你相信我。”
李溪之抬起眼,眼圈泛着一阵阵红意,她似是还未从旧往的回忆里走出,脑海中不断浮越其杂乱无序的片段来,数量庞大,就快要在她脑中炸开。
“阿宝很快便会带着人来,我们不会死,你也不可因为我的缘故而伤害自己,阿之,阿之!”顾牵白压着声,露出偏执的一面,“阿之!你听我说,不要为了我伤害自己,我求你,求你……”
李溪之讷讷道:“好。”
宣州只是个幌子,高珩他们一开始的目标便是禹城,此处远离都城,又与北疆接壤,如若反叛,定然是寻求最可能的帮助,可惜他们算错一步。
他们没能想到平国会一夜之间易了主,也没想到那平国新君赫连璧根本不屑与其为伍,所以他们此刻的谋叛在有些人眼中不过是过家家一般。
高家若无谋逆之心,阮颌便也不会起这个心思,可他们有,且势力不断扩张壮大,已是影响到了夏国的根基。
所以,阮颌在等,他们也在等。
等高珩和高纪露出马脚的时候,便是收尾之时。
这两人想杀顾牵白,不过是因为当初他亲自审理了高玉霜一案,也是亲手将其斩首,此举惹怒了他们。
风平浪静这几月,实则地下暗流涌动。
昭狱司直属朝廷内部,天子面前无人敢放肆,那时的高家还未扎稳脚跟,不敢贸然劫狱,可当看见高玉霜人首分离的尸体后,他们便再也坐不住了。
顾牵白要杀,这龙椅他高家也要夺。
方才韩卫江既然能那样说,说明禹城内已然被高家的叛军包围,出去便是一死,正当他们想着该如何时,韩卫江带着人回来了。
顾牵白警惕地挡在李溪之跟前,可那一行人生生将人给拉了开。
“还没走呢?我改主意了,才想起来你还藏着个姑娘,这是你夫人吧,听闻你们很是相爱啊,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相爱法。”韩卫江饶有兴趣地看了李溪之一眼,挥挥手便将二人给带了出去。
房室外是禹城的中心街市,热闹场景不在,唯有一片雪意,偶尔瞧见的几处突起来的地方,那是被杀的百姓尸体。
禹城内已经空了。
不多时来了一队人马,走在最前头的是高珩和高纪。
高纪最先下了马,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盔甲,提着剑便往前冲去:“顾牵白!你杀我女儿,老夫要你偿命!”
高珩紧跟后头:“顾牵白,朝我们每个人磕个头,我给你留具全尸。”
李溪之被带离到远处,与顾牵白隔了仅有几米远的距离,可就是这么短的距离,二人却也走不到一处去。
“怎么不说话了?是害怕了?那行,这是袭府三姑娘?”高珩啧道,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坏意:“可惜,竟跟了你这么一个无趣古板之人,要不你现在跟了我,做我的小妾,肯定比你那不懂风趣的夫君好上百倍。”
李溪之无声冷视着他,带着几分淡淡的嘲意。
顾牵白忽声道:“高珩,若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孩子应当都会走路了吧,大的十岁有余,小的尚在襁褓。可惜,认得出哪个是自己的种么?也是,你房中光是妻妾就有四十余人,而陪房倒是少,也就三十来人,就是哪天丢了去,再回来你也是不知的。”
高珩变了脸色:“顾牵白,你胡说什么!?”
顾牵白唇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微弯的双眸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之意。
韩卫江悄然走到高珩身侧,附耳说了几句,高珩便大笑起来,高纪坐在那搬来的椅凳上,静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我看你等下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李溪之抬眼看去,顾牵白正静静地望着她,相视片刻,他微微摇头,似在提醒着李溪之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
高珩抬手,一把双镰弯刀便置在他手上,他转而交给了准备看戏的韩卫江,他愕然一瞬,对上高珩威胁的目光,讪讪收下,可当他要走向顾牵白时,又给拦了下来。
“跟你开玩笑的,”高珩拿回那把双镰弯刀,笑意不达眼底,“这种事,自然是我亲自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