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迅速穿过暗道,当何天掀开那道暗板时,彻亮的光线霎时涌入暗道内,顶在底下人的脸上,视野骤然清晰起来。
“到了。”何天道。
何天将手搭在板上,蹬了一脚便上去了。
“地八!”
还未上去时他就喊了一声,结果上去后,闹出了一点微响,就没了声。
李溪之心中纳闷:“怎么没动静了?”
她和顾牵白相视一眼,深觉不对,急忙拉住正要上去的人。
被拉住那男人疑惑:“咋了?”
顾牵白:“有问题。”
旋即头顶上落下一声招呼,众人仰头看去,发现那暗道口处怼着一张尖细的瘦脸,那脸上提着的样子瞧着像是半笑不笑的,可看起来却又亲和极了。
“等你们好久了,这两个倒是瞧着和你们不一样啊,原来是你们。”
李溪之心下一惊。
这人总不能是地八,不好的预感已在心中伸延开。
男人穿着一身黑紫色官服,蹲在那暗道口处悠闲地俯视着底下的人。
“都上来吧,别待在地下了,冷。”
他起了身,冷睨着底下之人,复而拍了拍衣袖,朝一侧走去。
顾牵白垂首,道:“我先上。”
李溪之紧跟其后,等所有人都上了去,才发现窄小的房室内站满了穿着兵服提剑的士兵,还有些瞧着不一样的人。
转而去寻何天,却发现何天早就死了,沿着一地拖拽的血迹便看见他被人随意扔在角落里。
而在何天旁缩着一男子,他浑身上下的布衣上缝满了补丁,头发乌糟糟的一团乱,畏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不出所料,这便是地八了。
李溪之心中猛地一震,腿软下去,顾牵白默默搀住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应是被捂住嘴割喉的,他的眼珠因剧烈挣扎,用尽全身力气而极其凸显,额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喉间处流出的鲜血淌在地上形成了一洼小池,浓重的血腥气蔓延在狭小的房室内。
跟着何天的一众弟兄们登时怒目圆龇,冲上前便要与之厮杀,可他们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全靠手搏无疑是一拳打在铁上,李溪之和顾牵白根本来不及劝阻,只能就着身边的人抓,能拦住一个是一个。
她一边抓着人,一边喊着:“别去!”
可太迟了。
听着刀器割裂皮肉的钝响,身穿官服的男子开始大笑起来,笑声与血肉破碎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听着极其刺耳。
可就算是拉住了人,那穿着官服的男人收了笑后乍然化为一脸凶相,他挥挥手,鸣耳的箭声回荡在房室中,就连被拦住的几人也没能逃过。
“在下韩卫江,无用的蛀虫皆已除去,”韩卫江停了一瞬,接着那还在发抖的地八堪堪倒下,他满意地接过身侧人的帕子掩住嘴鼻,淡笑道:“不知二位可有意加入我们?”
李溪之一瞬迷惘,她看着满地横尸,又见何天那张尚未瞑目的脸,似有万根针刺般抓心,她垂下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像是回到了当初在吴山营时与敌军相战的模样。
顾牵白察觉到她的情绪,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朝韩卫江道:“你是高珩的人。”
韩卫江的表现倒是在他意料之内。
他缓缓移开手,冲顾牵白呵笑道:“你知道他,应当是个不小的官儿了,说说,你叫什么,指不定我知道呢。”
顾牵白:“顾牵白。”
韩卫江显然一愣,旋即脸上的喜色更加强烈起来,他抓着身侧的人,一掌一掌拍在他身上,“严桦,你听见没?他竟是顾牵白!”
严桦谄着笑,低首应是。
“高珩和高纪都想杀你,你知不知道?”
韩卫江几乎笑弯了腰,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禹城来的人竟是顾牵白。
李溪之怔了怔。
顾牵白说:“知道。”
韩卫江见他这般从容,不曾露出半分怯意,倒还真是和传闻一样,他敛了笑,自觉无趣,耸耸肩后便转身离去。
走前,他道:“这么捉你过去好没意思,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在禹城活多久。”
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了此地,窄小的房室内陷入了沉寂,只留下满地疮痍。
李溪之默了声,走到何天跟前半蹲下身,他喉间的血几乎流干了,那双原本圆净透澈的眼却木木睁着,仿若一潭死水。
“阿之,我们会带他们回去的。”
顾牵白站在她身侧,微垂的眼中满是哀意。